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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松宮的匯報,石垣一邊習慣性地晃著腿,一邊點了點頭。

“日本橋七福神巡禮?你們又找到了一條有趣的線索。”

“在搜集八島的目擊者信息時,碰巧發現了這條線索。”

“哦?真的只是碰巧發現的?”石垣的視線離開松宮,移向加賀,接著又轉向松宮,“算了,不說這個了。總之,這樣就搞清楚了被害人出現在日本橋的理由。因此,假如他和八島相約見面,有可能提出去日本橋的咖啡館。”最後,石垣又加了一句,“幹得不錯!”

“現在的問題是他為什麽會去七福神巡禮,嗯……”

石垣趕東西似的揮了揮手。“那就沒必要管了吧,和案件又沒關系。不是說他兒子明年要考大學嗎?可能是去祈禱高考順利什麽的。”

“可是聽他太太說,被害人並不是虔誠的信神之人——”松宮剛說到這兒,突然感到肋下被什麽捅了一下。

是加賀,他用胳膊肘推了他一下,那眼神分明在說:“別多說話,撤!”

“我也不是什麽虔誠的信神之人,但也常常會去拜神。”石垣說,“祈禱我的尿酸值降下來啦,祈禱我女兒別上傻小子的當啦。人這種生物啊,就是喜歡心血來潮。只要自己方便,就能變得虔誠。調查被害人的情況當然非常重要,但不能抓住這些細枝末節不放。”

只去一次的話可以另當別論,但多次去七福神巡禮,用“心血來潮”可說不通吧——松宮想這樣反駁一句,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回到座位。

“兇器那邊的情況怎麽樣?”石垣環視部下們。

坂上輕輕舉了下手。

“通過網絡購買這款刀的顧客,包括身在外地、偵查員不能親自去見面的顧客,百分之九十的人我們都取得了聯系。大部分人的手機都有拍照功能。所以,刀在身邊的顧客,用郵件給我們發來了刀的照片;刀不在身邊的顧客,大多說已經丟失,或者因為破損處理掉了。沒有發現能夠證明刀和八島有關系的證言。”

石垣皺起眉頭,大聲嘆息道:“還是沒有任何進展?兇器的到手途徑不明——這樣的結論可不行。”

“有那麽嚴重嗎?就算到手途徑不明,也沒什麽吧。”小林說,“只是一把常見的小刀,八島也有可能是在戶外用品店直接買的。店員不記得他這名顧客,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可是現在這樣,這起案件就缺物證。如果能找到證實八島持有那把刀的證言就好了……”

“再去盤問一下中原香織吧。”

“嗯,這也是一個辦法……”石垣苦著臉沉思了一會兒,好像想通了,搖搖頭說,“去見那個愁眉苦臉的人也解決不了什麽問題。今天就到這兒吧。辛苦了,各位。”“您辛苦了。”幾個人回答道。今天的會議結束了。

這時,遠處的一部電話響了。

靠近電話的刑警拿起話筒,說了幾句話後,他臉色一變,看著石垣說:“股長,是在醫院值班的刑警打來的。”他的聲音聽上去非常急切。

松宮心中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怎麽了?”石垣問。

握著話筒的刑警說:“八島冬樹的傷勢突然惡化……死了。”

聽到石垣問誰去醫院確認一下情況,松宮舉了手。走出搜查本部後,加賀追了上來。“我和你一起去。”

松宮邊走邊嘆了口氣。“這下從八島嘴裏問出事件真相的路可被堵死了……”

“可是,那些大人物肯定覺得這件事情終於搞定了,只須向檢察院送交嫌疑人死亡的卷宗就行。證據不足和其他所有問題,都會隨著檢察官的不予起訴畫上句號。即使八島不是兇手,死人也有口難辯。誰也不會對這個結果表示不滿。”

“可是這樣一來,一切都還是個謎。青柳先生為什麽會去七福神巡禮?也許作為警察,可以不關心這個問題,可——”

“不可以。”加賀斬釘截鐵地說,“就這樣半途而廢,結束偵查,誰也救不了。無論如何,我都要找到事實的真相。”他的聲音小得像自言自語,但語氣無比堅定。

他們坐出租車來到醫院。出乎他們的意料,路邊竟然有電視台人員的身影。也許他們在醫院裏安排了線人,得到了情報吧。不知他們打算怎麽報道八島的死訊,松宮一邊想一邊和加賀走進醫院。

來到接待室,只見一位穿白大褂的男子和一位穿制服的警官正站在那裏說話。穿白大褂的男子正是他們第一次來醫院時見到的八島的主治醫生。對方好像也記得松宮他們,對他們點了點頭。

“很遺憾。”醫生的語氣非常平靜。

“聽說他的傷勢突然惡化……”松宮說道。

醫生點了點頭。“血腫增大。鑒於腦挫傷的程度非常嚴重,能拖到今天已實屬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