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草叢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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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馬:希臘最早的詩人,生存年代不明,推定為紀元前九世紀左右。關於其出生地,也有各種說法,未能定論。以《伊裏亞德》、《奧狄塞》等作品而為世人所熟知。但,也有人說荷馬乃是當時吟遊詩人之總稱,並非特定一人。

荷馬是一盲目老詩人,常一面吟誦自己的詩,一面遊歷各城市行乞,遇著貧窮的生活。

被視為他的作品之《奧狄塞》,是描寫特洛戰爭的大將奧狄塞在凱旋途中,歷經十年的冒險與漂泊生活之長篇敘事詩,傳入日本,之後,刺激了近松門左衛門之《百合若大臣野守鏡》等作品的誕生……

視線離開百科辭典上的小鉛字,千草檢察官點燃香煙。從東邊窗戶照入的陽光正照射在他臉上,雖然眩眼,卻一點也不覺得熱。

是那種秋日的溫暖陽光!

這天早上,檢察官八時就醒過來了。

妻子預定回娘家三天,家裏靜悄悄的。在東北地方的山間農村,昔日的習俗仍完整地保留,每當親戚有婚喪喜慶,必鄭重的寄達通知,這時,妻子會一邊很不以為然地說:“和那些鄉下人應酬可不是輕松的事!不管做什麽事,總喜歡找一大群人……”卻又一邊馬上查列車時刻表,然後整理行裝。

這時,檢察官只有裝出一副全權委托她的表情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又無法分身,只好偏勞你了。”

窩在棉被裏,千草檢察官用力伸著懶腰。雖然只是三天,卻已是難得的單身生活了,可在外面用餐,不會聽到妻子的抱怨聲,這點,讓他覺得很新鮮!

就在他打算起床時,忽然蹙緊眉頭,昨夜,和山岸書記官在路上見到的情景,又再度浮現腦海。

那男人怎麽了?

救護車的醫護人員說是“呼吸已經停止”、“沒有救了”,說不定真的死了呢!

那麽,自己是那男人臨死前唯一聽見他的話的人,就算是偶然,也算是某種因緣吧!

當時,檢察官聽到的只是片斷的“咖啡屋”、“奇怪的”字,雖然還聽到“白色的”這字詞,但,依咖啡屋老板所說,應該是表示“白色的烏鴉”。白色的烏鴉……那男人在強烈的痛苦中,究竟要告訴自己什麽?

店老板說附近有家叫“白色的酒杯”之餐館,那麽,白色的烏鴉或許也是咖啡屋或酒吧之名稱!

昨夜,和山岸書記官閑聊有關酒吧或餐館之名,而走入那條巷子,當書記官看到“荷馬”的招牌,問自己那是什麽意思時,自己曾說“應該是希臘的盲目詩人”。

而就在此時,那男人自“荷馬”走出。

“荷馬”是盲目詩人,會不會是自己記錯了呢?好像某國國王的姓名也叫“荷馬”,也或許是洋酒的名稱……荷馬威士忌、荷馬琴酒……不,說不定是學生時代所見過的莎士比亞名劇中登場的不幸舞娘!

越想越覺得難以肯定,心想:若不令事實明確,一整日裏,將會為“荷馬”所苦惱。

所以,臉還未洗就匆忙跑入書房,翻開百科辭典!

有關“荷馬”的內容立即判明了,他這才松了一口氣,點燃煙,目視著煙縷往秋陽中溶入。而,就在此時,樓下的電話鈴聲響起了。

2

“我是野本,你早。”話筒內傳來渾厚的聲音,是警視廳調查一課刑事野本利三郎。

他和千草檢察官已是老交情,彼此非常了解,而那是自調查罪案這項共同工作中培養出的友情!

“原來是野本,怎會這麽早?有什麽事?”

“這是電話叫人!”

“電話叫人?”

“投宿飯店時,都有這項服務呀!只要客人吩咐明天早上幾點鐘叫醒他,時間一到,就以電話鈴聲吵醒他,這就是電話叫人了。”

“這點我知道。但,警視廳調查一課自何時起兼辦這項服務呢?”

“今天開始。其實,我是打電話去地檢處,正好山岸書記官剛上班,說是你還在睡,很可能是老婆不在家,適足睡個懶覺,因此,我才以電話叫人將你吵醒。”

“原來是這樣!你打電話去地檢處,有事?”

“水戶大助死了。”

“水戶大助是誰?”

“昨晚你見到的那男人!世田谷區櫻二丁目‘荷馬’咖啡屋的客人。”

“啊,是他!”

“不錯。雖然叫了救護車,但是送抵醫院時,人已經死了。水戶大助,二十五歲,職業為編輯,服務於神田一家叫‘白夜書院’的出版社。”

“嘿,這是你調查的?”

“也不算什麽,被害者身上帶有名片。”

“什麽!”檢察官慌忙重新握好話筒。“你說他是被害者,那麽……”

“他是被人所殺,很明顯是一件命案。”

“死因呢?”

“毒殺!醫院的醫生首先向世田谷警局報案,認為死因可疑,局裏立刻派鑒定股和調查股人員趕抵,對屍體進行調查,結果,獲得的一致看法是:服用毒物致死!毒物之種類雖尚未判明,但是,應屬於氰酸系的劇毒。因為這類死者,皮膚會留有鮮紅色澤,嘔吐之物及口腔裏會有一種獨特氣味,而且,由痛苦至死亡的時間極短,只有兩、三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