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非禮勿視

祭仲不僅沒有殺了祁律,反而答允了祁律做官,要知道從一介小吏搖身一變成為少庶子,那是多大的榮光,說一句飛黃騰達也不為過。

祭小君子十分不服氣,跟著祭仲進了舍中,嘟嘟囔囔的說:“要是依著侄兒的脾氣,一劍宰了他就完事兒,斬草除根!做什麽不止留他一命,還給他如此大的臉面?”

少庶子這個官職,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祭小君子如此不服氣,這其中也是有道道兒的。

祭小君子出身“名門”,祭仲身為他的叔父,沒有一個兒子,如今還孑然一身,祭小君子的父母早逝,家境其實不算好,後來被祭仲接到府上教養,這才變成了萬人追捧的祭家小君子。

祭小君子因為早年受了不少苦,祭仲憐愛他,便沒有苛刻教導,這不知不覺間,竟變得如此囂張跋扈,儼然一個寵廢的紈絝子弟。因此這些年祭仲又開始對他嚴加看管,雖祭小君子這個年紀已經可以進入仕途官場,但祭仲一心想要調教祭小君子,便沒有用自己的勢力為他鋪路,想要看看祭小君子到底能不能自己闖出一番作為來。

因著這許多的緣故在裏面,所以別看祭小君子的叔父乃是鄭國堂堂寵臣卿士,但祭小君子如今的官職……正巧也是少庶子。

世上就有這麽巧的事兒,祁律是少庶子,祭小君子也是少庶子,往後裏還要一起送親鄭姬,那便是平起平坐。

一想到這個,祭小君子恨不能磨牙,臉皮青筋直抽,一個小吏竟要與自己平起平坐,想起來便覺丟人!

祭仲見他面容,冷笑了一聲,幽幽的說:“你姑姑的脾性,你還不知麽?倘或我真的下令殺了祁律,不過是碾死了一只螻蟻,但你那姑姑的倔脾性,恐怕誓死也不會嫁到洛師去……還不若順勢扣押了祁律,隨便與他一個甜棗子,讓他嘗嘗甜頭,實則作為人質。”

祭小君子一聽,恍然大悟,原叔父竟是這個意思,不過與祁律虛以委蛇,想的更加深遠!

祭小君子瞬間喜笑顏開,又是一副“地主家的傻兒子”模樣,笑著說:“叔父大智,不是侄兒可以追得上的!還是叔父想得周全,侄兒受教了。”

其實祭仲今日本就沒打算真的殺了祁律,因著之前祭小君子鞭笞祁律,祁律憑借一碗“螺螄粉”化解危機的事情傳開了,鄭姬也聽說了這事兒,已然在祭仲面前鬧了很久,若祭仲今日真的殺了祁律,的確以絕後患,但祭仲是清楚自己這個妹妹的性子的,倔得很,怕不會善罷甘休,因此祭仲只是想利用祁律制衡鄭姬,把鄭姬送到洛師而已。

只是叫祭仲沒想到的是,祁律竟如此配合,無需祭仲用強,突然轉了性子,深明大義起來,倒是令祭仲大出意外。

祭仲眯了眯眼睛,小豆一樣的火光跳動著,將昏暗的房舍點亮,然而房舍之寬闊奢華難以形容,僅憑一展小豆燈又怎麽能點的透徹?祭仲的面容藏在陰影之下,嗓音卻無比清晰,又是幽幽的說:“等到了洛師,祁律便沒有了用處,到時候該如何處置……你當知曉。”

祭小君子點點頭,說:“侄兒知曉。”

祭仲嘆了口氣,語氣裏隱含著些許的惋惜:“可惜了這靈牙利齒,滿舌生花的小吏……哼,想從一介小吏高升成為傾國之相,是誰……都能擔待的起麽?”

醫官為祁律看傷之後,祁律謝過,取了藥自行離開祭家,很快腳步輕快的往自家陋舍而去。

小土狗一看,自己沒能出來搗亂幽會,如今白來一趟,大出意料,眼下為了不讓祁律發現自個兒,還要搶在祁律之前跑回去才是。

太子林方才已經聽說了,不管是誰答應的這門親事,能夠確定的事情便是,祁律會跟隨送親的隊伍前往周王室的王城洛師,如果能跟隨隊伍,太子林便也可以回到洛師。

小土狗黑亮亮的眼睛來回來去的轉,看起來特別靈動,但配合著他虎頭虎腦的模樣,到底有些憨憨的錯覺。

打定主意之後,小土狗立刻撒丫子便跑,一路吐著小舌頭,“哈哈哈——”的往城外的棚舍狂奔。

但因著小土狗個頭太小,還是一只小奶狗,他跑起步來左搖右擺,踉踉蹌蹌,小爪子都跑疼了,還沒看到祁律住的陋舍,真是應了那句話,望山跑死狗……不,馬。

吱呀——

祁律懷裏抱著傷藥,推開簡陋的棚舍門,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便宜狗兒子。

“狗蛋兒,有沒有乖乖看家?”祁律笑眯眯的走過去,蹲下來摸了摸小土狗的腦袋。

“汪……汪、汪……”

太子林:放……放、肆……

太子林很想申斥祁律,寡人乃新天子,並非狗蛋兒,但此時此刻的太子林差點跑斷氣,儼然一只癱狗,小肚皮仰著,四腳朝天,呼呼喘著氣,說不出一句完整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