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大辣片】

一味豆漿飲,四味豆腐熱菜,一味爽口涼菜,一味雅致湯羹,另有鹹甜豆花小吃各一種,祁律所承諾的九種菜色,倘或不算豆漿,就只差一種了。

祭牙說:“兄長,這最後一道菽豆做的美味,到底是甚麽名堂?”

祭牙如今叫兄長,是越來越順口,沒有一點子不情願不說,而且還十分之親切。

小土狗則是推著祭牙,不叫他再往前走,一張狗臉上寫滿了嫌棄,仿佛在說,就知道吃。

祁律並沒有嫌棄祭牙。對於祁律這個什麽都怕麻煩,卻唯獨在吃上不怕麻煩的人來說,民以食為天,天大地大,吃飯最大,愛吃的人總壞不到哪裏去。

祁律說:“這最後一道,並非什麽菜色,也是一味小吃,若是放在閑暇之余,佐個小酒,叼兩片兒小食,那才叫愜意。”

在祁律看來,逐鹿中原太費腦子,談戀愛太麻煩,讓他平步青雲恐怕祁律都會嫌棄還要走兩步,什麽江山美色,都不如喝著小酒兒,吃著大辣片。

無錯,祁律口中這美滋美味的小食,便是很多人的童年回憶——大辣片。

大辣片便宜,制作工序也不復雜,食材也不金貴,但說起大辣片,十個人九個都愛,鮮少有不喜歡吃大辣片的。

祭牙已經吃過了許多菽豆做的美味兒,這會兒看到祁律賣關子,好像一頭小驢子一樣,急得幾乎轉磨,圍著祁律繞來繞去的。

祁律不急不慢的將豆漿繼續生火煮起來,小土狗便是見過大世面兒的人,比祭小君子老成持重多了,歪著小腦袋,坐在一面兒看著祁律煮漿。他心中也有奇怪,這豆漿不是已經煮好了,為何又要煮起來?

祁律把豆漿重新煮起來,因著這年頭用膳還不流行使筷箸,所以祁律便找了一根細細的小木棍,待豆漿煮出了一層皮兒,這便是大辣片的豆皮了,把豆皮仔仔細細的挑起來。

說起這個煮漿,也不是簡單的活計,可能聽起來十分簡單,不就是把豆漿煮出一層皮,然後揭下來麽?但其中的門道很多,豆漿煮的時間不能太短,太短的話豆皮過於薄,吃起來沒有口感,煮的時間太長,又容易糊鍋,火候也十分講究。

祁律慢慢煮著豆漿,不急不躁,一層一層的將豆皮揭下來,揭下來這還不算完,又把豆皮放在一張網子上,用小火烘烤,把豆皮烤幹。

如此一來,這新鮮的自制豆皮才算真正出爐了。

隨即祁律又開始調制大辣片的醬汁,膳房的香料佐料一樣不少,準備的非常齊全,祁律先將油下鍋,春秋時期的用油也非常講究。《禮記》中記載“膾,春用蔥,秋用芥。豚,春用韭,秋用蓼。脂用蔥,膏用薤。三牲用藙。和用醯。獸用梅。”

別看春秋時期沒有後世的舶來品,但那時候的貴族依然十分講究。古人講究養生,春夏秋冬不同季節,腌制肉類,甚至用油都是有講究的。例如膾這種食材,就是現在很流行的生魚片,春天要用蔥,秋天則用芥,不同的季節,佐以不通的香料,這才能將食材的美味發揮得淋漓盡致,同時也能達到食補養生的目的。

而這個油,就更是講究了,古人認為有角動物的油,才能稱之為油,沒角的動物的油稱之為膏,不同的油提煉起來要用不同的香料輔佐。

祁律熱了油,將當時的“辣椒”藙子、辣蓼、薤白、蔥等等下鍋炸香,然後把佐料全部撈出來,在油裏又拌入之前匹配好的調料粉,攪拌均勻。

最後將調和好的香料塗抹在豆皮表面,包裹均勻,一片片慢慢的塗,細細的裹,這樣才能確保入味兒。

祭小君子盯著祁律理膳,雖這個年代還沒有“君子遠庖廚”的說法,但是膳房裏的膳夫們都是下等的奴隸,連牲口都不如,這一點子也能看得出來,這年頭在膳房裏工作的人,都是下賤人,所以祭小君子素來對理膳是不屑的。

如今看到祁律理膳,便覺得祁律這個人當真奇怪,讓他理膳,竟沒有一點子不樂意,也沒有一點子看不起理膳這個行當,不見自輕自賤的卑微,反而祭牙從祁律行雲流水的理膳動作中看出了一些許的自豪來。

尤其祁律那一雙偏白的手掌,十指修長,理膳之時仿佛指尖生花,又巧又妙,愣是讓人看的不能自拔,仿佛錯開一下眼睛就是自己的損失。殷紅色的調料蹭在祁律白皙的指尖,給祁律平添了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兒。

祭小君子眼巴巴的看著,沒來由臉上又是突然一紅。

小土狗立刻發覺,“嗷嗷!”沖著祭小君子奶吠了好幾聲。

太子林:做甚麽又臉紅?

祁律將大辣片初步做好,最好腌制幾個小時,這樣大辣片與調料交融,更加入味兒,滋味兒不會流於表面,吃起來滿口生香,才能回味無窮。不過祭小君子已經饞的恨不能流口水,當即根本等不得了,一副“急色”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