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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省吾還是沒回家,近內就算明知他在坂部逸子家裏,也不敢就這樣直接上門找人。

對此刻的近內來說,昨晚電話中聽到省吾的聲音是唯一的希望。

——喂,這條毛巾可以用嗎?

這句話的語氣聽來開朗、善良,也是近內真正認識的省吾的聲音。如今他不再這樣對父母說話,這教近內覺得悲傷,但一想到他還有願意坦誠相待的對象,近內多少也感到欣慰。

雖然近內反感中學三年級的男女生共處一室過夜一事,但目前在省吾心中逸子或許才是最重要的存在。如果因為大人以有色眼鏡看待,不由分說地奪走這一切……一想到這裏,近內就深感無能為力。他有種預感,此刻若勉強將逸子帶離省吾身邊,他就再也不會回到這個家了。

雖然沒直接問過逸子,但近內猜想省吾絕不是硬闖到她家裏。而且若是逸子不樂意,省吾也不會如此柔聲地和她交談。

而最讓近內放心的是省吾離家後還有地方可去,換句話說十日晚上省吾可能也去了逸子家裏。雖然無法立即消除心中不安,但近內告訴自己,這樣就好。

比起省吾是殺人兇手的胡思亂想,近內寧願相信省吾愛著某個人,這個想法能讓他內心平靜下來。

這天晚上,近內應植村的邀請前往秋川學園。

黃昏後的校園周圍格外安靜,和昨日白天時那熱鬧的印象完全不同。近內穿過一排黑暗中的銀杏樹,走向中學部的建築物。建築物前停放著一輛大型轎車,好像已經有人先到了。

他走進大樓,換上室內拖鞋,看了一下手表,時間剛過八點。

校舍裏也跟外頭一樣靜悄悄。昏暗的走廊上,唯一亮著燈的地方就是教職員辦公室。

“您好。”

近內一進到辦公室,身材痩高的植村立刻起身。他身邊有一名肩膀寬闊、體型健壯的男子,對近內輕輕點點頭致意。

“這位是喜多川勉同學的父親,這是近內省吾同學的父親。”

植村為兩位家長介紹彼此。

“我是喜多川勉的父親,幸會。小犬受到省吾很多照顧。”

“沒這回事,別這麽說,我還要請你多多指教。”

近內接過的名片上印著“喜多川文昭”他之前已經看過名冊,知道喜多川經營一家連鎖電器行。

這時,近內發現植村盯著他身後看。

“還有一位沒到嗎?”

近內開口問植村,但後者在意的似乎不是另一位家長。

“近內先生和省吾一起來嗎?”

聽植村這麽一問,近內反射性地反問了一句“什麽?”

“咦?不是嗎?那麽……”

“我是一個人來的,怎麽回事?”

植村一臉疑惑地看著喜多川,後者則望著昏暗的窗外。

“看來是我弄錯了。”

喜多川側著頭說道。

“其實是剛才,”植村對近內解釋,“近內同學好像出現在學校。”

“省吾?”

近內驚訝地看著窗外。只見校園裏稀疏的燈光,微微地照著地面。

“請問兩位是在這裏看到省吾嗎?”

植村點點頭。

“是的,而且不久後就見到近內先生,所以我才以為你們結伴過來。”

近內走到窗邊望著外頭,完全沒看見類似的人影。

“或許是我弄錯了。”

背後的喜多川說道。

近內轉過頭問植村:

“請問你確定是省吾嗎?”

“不,其實我也只聽喜多川先生這麽說而已。”

植村回答後看了一眼喜多川,後者搔了搔頭。

“大概是我弄錯了。仔細想想,會在這個時間學校看見省吾也很奇怪。”

近內走向喜多川。

“您看見他在學校裏嗎?”

“倒也不是,應該說是他跑過來才對。省吾常到我們家玩,所以我才覺得那個人影很像他。不過應該是我看錯了。”

“他往哪裏跑了呢?”

“不,那個人影是往這裏跑過來,手上還提著一台大型收錄音機。”

“收錄音機……”

近內想起了省吾昨天帶著錄放音機出門。

“那是什麽樣的收錄音機?”

“有兩具喇叭的大型收錄音機。因為我的店裏也有賣,所以一看就知道。”

這麽說來真的是省吾嗎?不過省吾為什麽會在這時候出現?

“您剛剛看到的吧?”

“是啊,但應該已經超過十分鐘了。”

喜多川回過頭看著植村老師說道。

“是的,大概十四、五分鐘前。”

植村接過喜多川的話。

“也就是說雖然他雖然往這個方向跑過來,但實際上並沒有到這裏來。”

“是的,我只是從他的方向推測,他可能進到校舍裏了。不好意思,看來是我弄錯了。一定是我聽到您會出席,就將其他學生誤認成省吾了。真抱歉,請您不用為此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