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肅清的教室 一

【犯人的獨白】

首先,我想先說明一點:我已經把那件事忘了!不,已經忘記,也許並不是正確的表達,我想努力忘記,於是就把那件事情,深深地埋藏在心底了。

那麽你要問了:為什麽時隔二十年的今天,我要開始復仇了呢?這是因為我在報紙上,看到了一則報道!這個報道,喚醒了我塵封多年的記憶,可以說是我決定復仇的導火索。

那些家夥根本不是人!……他們是披著人皮的惡魔。雖然那群家夥們長著天真無邪的、孩童一樣的臉蛋,但是,他們手段之殘忍,連大人都望塵莫及。

一群鬼畜!……

不過。我承認並非所有的人都是壞蛋。其中也有人,是因為膽小怕事,不得不屈服於那些家夥的淫威。他們害怕得不得了,根本不敢反抗——當時班裏籠罩著,一種肅殺的氣氛,大家有話也不敢說出口。

但是。我並不能夠鎖定,主謀者究竟是誰。

因此,我想出了這個不通情理的計劃:把所有人統統幹掉。這麽做的話,就一定可以殺死主謀者了,不管怎樣,我都能殺死他們當中的核心人物。

當然,我要先在這裏聲明:我曾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去追查到底誰是罪魁禍首。但是,盡管我努力了,最後還是沒有能夠查出來……

(現在)

雨勢越來越大,三十分鐘之前,還是淅淅瀝瀝的零星小雨,在開車的路程中,雨勢漸漸大了起來,最後終於變成了瓢潑大雨。

大顆的雨滴如同瀑布一樣,順著車子前窗滾落下來,雨刮器貼著車前窗的玻璃,瘋狂地擺動著,撥開雨水,但是作用相當有限,大量的雨水在車前窗,形成了有褶皺的厚重水膜。

塚本由美子緊張地盯著被前燈照亮的路面,道路的能見度很差,前方十米以外就看不清楚了。

車裏的電子表顯示,現在是淩晨兩點十二分。如果聽音樂的話,會讓人困倦的,所以,車內的立體聲音響,現在已經關掉了;不過即使打開,雨水敲打車體的聲音,也會把音樂聲音給掩蓋掉的。

兩個小時之前喝下的酒,麻痹了她的大腦中樞神經,而且,這種麻痹感正在逐漸從大腦,向身體的各個部分蔓延著。塚本由美子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揉揉眼睛,但是睡意仍在;她咬緊牙關繼續開車,也許是用力握住方向盤的緣故,手背上血管都浮現出來,在儀表盤那微弱的光線下若隱若現。

今天——正確地說是昨天晚上——的班級聚會非常隆重。高三的同班同學來了三十二人。隆冬二月,本來並不是什麽聚會的好時節,但八成以上的同學,都出席了這次同班同學的大聚會,這大概與會場設在橫濱大有關系。她當年就讀的私立女子高中,位置設在東京都內,同學們也基本住在東京近郊地區,大家這次都是特意趕到橫濱來的,會場設在唐人街的一家餐廳裏,正式聚會結束之後,大家又轉戰山下公園對面的城市酒店,裏面有一家俱樂部,一眾同學們在這裏接著慶祝。

髙中畢業已經將近八年了,本來以為和大學同學相比,高中同學之間的感情,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變得疏遠,沒想到一見面,大家立刻毫無罅隙地,融入了女子高中時代的特殊氛圍中。

塚本由美子當初讀高中的時候,曾經憧憬過男女同校,不過,和當年的同學見面之後,她就發現,女子高中也有其獨有的樂趣。抽出時間來參加聚會,果然是正確的選擇。

除了當年的往事,結婚。戀愛、工作等等,也都是聊天中少不了的話題。將近半數的人已經結婚了,其中有孩子的又占到一半,結婚的人裏面,有婚後繼續工作的,也有當家庭主婦的,情況各異。

塚本由美子今年二十六歲,雖然她崇尚獨身生活,不過,要是有合適的對象,她也會有種“趕快結婚也不錯”的模糊想法。在大學時代,她曾經談過一次戀愛,男朋友是合唱俱樂部裏的二年級學長,可是,那時候他實在太年輕了,沒有辦法當成結婚對象對待,而她自己也沒有結婚的打算。畢業之後,她就和這位學長漸漸疏遠了,據說他現在已經結婚了。

在這次高中同學聚會上,塚本由美子與和她有著同樣煩惱的同學,聊得十分投機,心裏也寬慰了不少,

“不過,由美子不用發愁啊。你父親是醫生,所以,好對象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嗎?”她最好的朋友三田村優子,帶著艷羨的口氣說道。

“想得倒美,我在家排行老三,父母對我的事情,根本不怎麽上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