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997年 春(第3/30頁)

優希接過脫脂棉,按在左臂的針眼上:“看您說的,什麽叫好欺負呀。我只不過是想做一個對患者有用的人。”

內田女士嘆了口氣,親切地看著優希:“對你這種工作狂說罷手也沒用。不過你總得遵守作息時間吧。到了下班時間,就算工作忙,也得回家休息。這是命令。”

“知道了。”優希答應著站了起來。

隔在護士值班室和休息室之間的簾子被拉開一條縫,一個見習護士探進頭來:“對不起,久坂護士長助理,您的電話,外線。”

“誰?”優希問道。

見習護士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對不起,總機轉過來的。只說是您的電話,我沒問是誰的電話,好像是一位男士。”

內田女士大大咧咧地開著玩笑:“偶然赴個約會什麽的挺好的。”

“誰約我呀?”

“放射科、麻醉科都有你的追求者。你呀,人見人愛!”

“那您可得給我介紹一個!”優希說完逃也似的跑出護士值班室。

優希拿起放在桌上的聽筒:“喂,哪位?”

對方一聲不吭,啪地把電話掛斷了。

優希莫名其妙的神色引起了內田女士的注意:“怎麽了?”

優希放回聽筒:“打錯了。”

“不會吧。特地通過總機轉來的,指名道姓地說找你,怎麽會是打錯了呢?以前不是也有過這樣的事嗎?”

優希點點頭:“是不是同一個人,我說不好。您不在的時候也有過好幾次。”

“這麽說還不少?”

“大約兩個月一次吧。”

內田女士雙眉緊鎖。

一種難言的羞恥感湧上優希心頭:“每次接到這種電話,都覺得好惡心的。可是事後什麽都沒有。你剛把它忘掉,又打來了。冷靜下來想想,兩個月左右才來一次,隨它去吧。”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從我到咱們醫院工作就開始了。”

“那麽早就開始了?有線索嗎?”

“沒有。也許真的是打錯了。”

“沒那麽簡單吧。是不是有人盯你的梢?”

“不可能。”

“你不會是當了第三者,招惹了元配夫人吧?”

“您……”優希真不知道怎麽回答才好。

內田女士笑了:“大家都清楚你的為人,相信你不會做什麽離譜的事。不管怎麽說要注意。幹我們這一行的,自己的異常情緒影響了患者就不好了。”

“這個我懂。”優希回到休息室,整好沙發,準備回家。

從護士值班室傳來內田女士的聲音:“今天後夜班有人突然請假,誰能頂替一下。”

聽不到一個人出聲,優希便從休息室走了出來:“晚上我來吧。”

內田女士和護士們轉過身看著優希,全都愣住了。

優希舉起右臂,做了一個表現自己很有力量的手勢:“沒關系的,看,完全恢復了!”

優希在醫院前邊坐上公共汽車,到南武線的鹿島田站換乘電車回家。

從川崎開往立川的南武線電車正趕上高峰,十分擁擠。優希在武藏小杉站下車時,太陽已經落山了。早上的小雪經過一整天陽光的融化,蹤跡皆無。穿過車站前邊熱鬧的商業街,走進居民區,順著一條街燈稀疏的小路南行15分鐘,是一片大約20年前建設整齊劃一的住宅。

從狹窄的小路兩旁排列著的房子的外表,可以看出主人對生活熱心的程度。大多數人家的陽台上擺著花盆,花盆種著耐寒植物,可見他們在欣然享受著生活的樂趣。有些人家大門前的空地上種著山茶花一類的樹木,紅花粉花含苞待放。

可是,小路盡頭一座門牌上寫著“久坂”的房子周圍,不用說是一盆花,就連一件顯示這座房子裏有人住的生活用品都沒有。

優希的母親不喜歡裝飾品。跟四周流光溢彩的環境相比,這裏顯得毫無生機。

“哎,這不是優希嗎?回來啦?”出來取晚報的鄰家主婦親熱地跟優希打招呼。

優希也熱情地說:“岡部太太的山茶花真漂亮,已經在開花了。岡部太太的花是我們的報春花啊!”

年近60的鄰家主婦得意地看著自己的山茶花:“花這東西有良心,從來不辜負你的培育。我家那幾個孩子要是能跟花似的這麽有良心就好了。”

優希苦笑了一下:“看您說的。我們家什麽都不種,看著您家這麽漂亮的花,可羨慕了。”

鄰家主婦搖了搖拿著晚報的手:“孩子們都成家單過了,我也就這麽點兒樂趣。要說羨慕,你媽才叫人羨慕呢。孩子們個個有出息,你弟弟聰志,當上檢察官了!”

“那算什麽呀,只不過是在司法研修所進修的時候,偶然被檢察廳的老師看上了。”

“優秀嘛。你媽肩上的重擔總算卸下來了,可以喘口氣了。接著就是咱們優希的婚事了。怎麽樣?對象找好了吧?是個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