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1997年5月24日(第2/20頁)

梁平微微點了點頭,用有些沙啞的聲音答道:“好久不見。”

笙一郎看著優希和梁平說:“咱們坐下談怎麽樣?”

兩位男士看著優希在他們對面坐下以後才落座。大家坐定之後是短暫的沉默。

“我抽支煙,不介意吧?”為了打破這尷尬的沉默,笙一郎把香煙掏了出來,“17年啦,能這樣在一起見面,是多麽了不起的事啊。不過,17年後再會的地方,我看有點兒不大合拍。”他邊說邊把廉價的椅子弄得嘎吱嘎吱亂響。優希和梁平同時苦笑了一下,都沒做聲。

笙一郎點著煙,接著說:“我的事務所在品川,梁平的工作單位在橫濱,你的醫院在川崎。三點一線,你在中間,我和梁平一南一北,好像是事先商定好了的。”

他吐了一口煙,停頓了一下,看著優希說:“所以說呢,在川崎見面最合適。只是沒找個更好的飯店,真對不起。”

優希搖搖頭說:“看你說的,這裏離醫院近,可幫了我的大忙了。你們倆特意跑這麽遠來看我,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

“我這裏沒問題。我的事務所有一個又年輕又優秀的律師負責照看。”笙一郎微笑著說。

“我這裏也沒問題。”梁平也爽快地說。

笙一郎指著梁平對優希說:“你覺得這小子變了沒有?”

優希依然控制著自己的感情,她看了梁平一眼:“還是當時那個樣子。那天在醫院裏撞見時,讓我大吃一驚。”

“我也是。”梁平說,他眯縫起眼睛看著優希,“一點兒都沒變,那天真把我嚇了一跳。”

優希被梁平看得有點兒心慌:“凈瞎說。”然後突然用開玩笑的口吻說,“怎麽變成老太太了?那時你心裏一定是這麽想的吧。女人哪,在年齡上就是吃虧。男人呢,年齡越大,越有派頭。女人真可憐。”

“說什麽呢?你可是漂亮多了。見到你時真的讓人大吃一驚,是不是梁平?”

梁平點頭。

“行啦行啦,我自己心裏明白,說話就三十的人了。”優希說。

“真的漂亮多了。”梁平認真地說。

優希一下子沒找到合適的詞語對付他們。

“一位思想家說過,”笙一郎接著梁平的話茬兒說,“女人的美麗是隨著年齡的增長而增加的。一位哲學家補充說,但是,只有愛她的人才能看到這一點。”

優希好不容易才找到合適的詞語,她笑著說:“別說這些叫人下不來台的話了。”

笙一郎哈哈一笑:“好,不管怎麽說得先叫幾份飲料吧。”

女服務員勸優希再換一杯,商量來商量去,要了三杯咖啡。

“不愧是當律師的,”優希用欽佩的口吻說,說完覺得有點兒不好意思,又特意揶揄了笙一郎兩句,“嘴巴好使,話題不斷,真是又果斷又利索。”

笙一郎點燃第三支煙:“要是沒有我這滑稽表演,還不得冷場啊?”

“不過,你是比以前愛說了。”

“我?”

“怎麽說呢,先開口的一般總是……”優希差點兒說出“長頸鹿”,趕緊改口說,“總是有澤君。你呢,總是在後來抓住問題的核心,冷靜地分析目前的情況,然後慢吞吞地說出自己的意見。你是這種類型的人吧?”

笙一郎擡頭吐了一口煙:“以前哪,那是沒有首先發表意見的能力,老是擔心別人不會接受自己的意見,所以不敢說。保持沉默慢慢掌握情況呢,可以說是自我保護的一種手段。”

“就是說你現在已經是大人物了,用不著自我保護了是吧?”

“同樣是自我保護。在那個不說話吃不上飯的世界裏混事兒嘛。裝出一副什麽都懂的樣子,裝腔作勢地先聲奪人,才能保護自己呀。”

咖啡端上來,談話一時中斷了。服務員剛一走,笙一郎就驚訝地說:“這兒的咖啡也這麽淡哪!”說完自己先笑了。笑完之後換了一種口吻說,“話說回來,醫院那邊兒請假沒問題嗎?工作那麽忙,請假夠難的吧?”

“今天是白班,沒問題。你那邊不也一樣嘛。股東總會馬上就要召開了,忙得夠嗆吧?聰志又傻乎乎地不懂事……”

“股東總會對策如果不能早點兒拿出來,是沒有資格搞企業法的。為了鍛煉聰志君的業務能力,我經常讓他去參加研討會什麽的。”

優希沒有告訴聰志她早就認識笙一郎。笙一郎也不想讓聰志對自己產生什麽拉關系之類的誤解,贊成優希的做法。對於優希來說,這樣做還有別的理由。如果告訴聰志自己跟笙一郎早就認識,那麽聰志一定會問是在哪兒認識的。優希住過院的事,聰志只知道是因為哮喘病。關於雙海兒童醫院以及後來的一切,優希想一直瞞著聰志。

優希想換個話題。看見梁平在那裏把拳頭攥緊又松開的樣子,問道:“你這當警察的也不容易抽出時間來吧?聽說你是刑警,肯定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