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老兵之死

靈魂的危機

在不列顛群島的東方,從倫敦揚帆起航,在波濤洶湧的北海上航行三天左右,會看到兩座島。這兩座島一大一小,分別被稱為索倫島和小索倫島。兩座島合稱為索倫群島。索倫島上有一個同樣名為索倫的城鎮,從島上唯一的港口向周圍延伸開去。

在這個荒蕪的海島上築起城鎮、並將其發展成為一個富饒港口的埃爾文家族也因此在北歐聲名顯赫。埃爾文家族一手掌管了整個北海的貿易。而這個家族的重大轉折,細細想來,可能是從某個年老衛兵的死開始的。

(索倫群島地圖)

1190年的十月。

那是一個雲層厚實、寒冷徹骨,讓人預感冬天即將來臨的早晨。我在侍女亞絲米娜?博蒙特的陪伴下,一大早就離開了領主館。我們帶著溫熱的蜂蜜酒,要去犒勞一下執行夜間警備任務的埃德溫?休爾。

但本該在領主館的正門前的埃德溫,卻趴在小索倫島一塊黑色的巖石上。埃德溫喜歡喝酒,曾有一次在值夜班的時候喝幹了一加侖的麥酒,所以我猜他是不是又喝了個爛醉。但我走近搖了搖他的身子,才發現他的身體已經完全僵硬。

埃德溫在索倫群島舉目無親。從我父親年輕的時候開始,他就是一個忠誠的隨從,父親好像也跟他維持著超越身份地位的友誼。因此,父親為他支付了葬禮的費用。埃德溫從我幼年時期開始就對我照顧有加,所以對他的死我感到十分悲傷。葬禮的時候我也在場。他的遺體被安置在修道院的安靈禮拜堂,滿頭銀發,手腳枯瘦,與前幾天笑著的時候相比看起來老了很多。浸在聖水盤裏的毛刷,在細長蠟燭的燭光照耀下,給埃德溫身上灑上了聖水。

“是突然得病死的吧。在寒冷的夜裏這也是很常見的。”我聽到聖堂參事會員這麽說。

但是,在棺蓋就要被蓋上的時候,雲間露出的一線月光忽然照亮了埃德溫的屍體,屍體上出現了一些異樣。他的面頰發紅,嘴唇也像塗了血一樣變得通紅。我情不自禁地退了一步,卻看到連手指甲都顯現出了那種鮮血的顏色。這是我第一次看死人,但也知道這絕不是死人應有的顏色。

見習騎士埃布?哈巴德看到這一幕,驚恐得瑟瑟發抖,還不斷喊著“這是惡魔的把戲”。連我那膽識過人的父親,面色也變得有些鐵青。在修道院主持葬禮的波爾副院長告誡埃布說:“輕易說出惡魔二字的話可是會招來靈魂的危機的。”但他好像也不敢直視埃德溫屍體的異變,轉過頭去讓人趕緊把棺材蓋上,隨後草草完成了獻給死者的祈禱。

埃德溫在他長長的人生中,對神想必並不總是那麽虔誠的吧。但他也不是個惡人。他遺體的異變,不知是誰說出去的,不一會就在索倫城的大街小巷裏傳開了。有人說異變是對他犯下的不為人知的褻瀆所作的懲罰。不過,並沒有多少人贊同這種說法,因為大家都知道埃德溫是個好人。

反而是下面這種說法流傳得更廣。

“大難將至,必有兇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