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馬朝坡下撲去,加快了速度。喬身體向前撲在馬鞍上,奧特姆擡起了她大汗淋漓的脖子。

“我快要滑倒了。”奧特姆哭了起來。

他們聽到嘩嘩的流水聲,非常響亮。馬提起了它的前肢,避開了倒下的木頭。

喬失去了平衡,“哦,不,跳下去!”

馬又踢起了後腿,避開木頭,喬和奧特姆從馬背上掉了下來。

她第一次墜馬的時候就痛恨不已,現在更加痛恨了。簡直就是翻下來打滾,她想。

還好,她掉在濕的松針和柔軟的泥土上。她撞向斜坡,沒有被彈起來,也沒有翻過身,只是沿著石級滑了下去,狂風在耳邊呼嘯,就像是被門撞了一下。

一片黑暗中,她聽到奧特姆撲通一聲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就在她旁邊。她轉過身,面朝下,用手指扒開了泥土,好像她的手指是冰鎬一樣,試圖阻止自己滑下去。

她向後猛地撞到一棵樹幹上,停了下來。這時,她聽到轟的一聲,奧特姆撞到了什麽東西。

黑暗中,奧特姆喊道:“媽的!”

“你沒事吧?”

過了片刻,奧特姆爬了起來,“你管那匹馬叫做‘忠誠馬’?”

“要是它逃走了,就不是了。”她撐起一個膝蓋,爬了起來,“他媽的。”

她滿身泥濘,東搖西擺,要是她想滑下山坡的話,非得有個滑雪板才行。她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在一根木頭上爬行,在10英尺遠的地方,她看到了那匹馬,低著頭,在河邊的激流裏喝著水,懶洋洋地揮舞著尾巴。

喬一瘸一拐地走上去抓住了韁繩,冰冷得像寒針一樣的雨水拍打著她的臉。她聽到腳底濺出的河流的聲音,猛地擡起了頭。

月光把雲層劈成了一塊一塊,在河流上遊的巖石板上,加布正朝她跑來,他手裏拿著一支金屬管,低垂著手,就像拿著一把武士刀。

他看到她,嘴唇咧開了,眼睛亮了起來。

喬步履蹣跚地朝他走去,說:“我們必須讓所有人都離開這裏,有麻煩了!”

他朝河岸邊跑去,“奧特姆在哪裏?”他的話音裏激動不已,就像是一個轉動的電動線圈。

“我在這裏。”奧特姆從一片樹木裏鉆了出來,頭發被風吹散在臉龐上。

喬抓起了加布的手臂,“達斯汀死了,凱爾殺死了他!”

“上帝呀。”

“他手上有一把獵槍。我們必須走,就現在。”

他緊緊地摟著她的肩膀,風鞭打著河流。她拉著韁繩,催促奧特姆上馬,隨後,便一個縱身躍上了馬鞍。腿上一陣劇烈的疼痛,讓她意識到當她被拋出的時候,重重地撞到了什麽東西。她隨即伸腿跨過了馬,坐上去。她看到加布手裏拿的東西:不是一根管子,而是一把Club牌的方向盤防盜鎖,還不壞。

他拍了拍馬的屁股,“走吧,我可以自己從水淺的地方蹚過去。”

喬咯咯地叫起來,用腳踢了踢馬背,馬縱身從水裏跑了過去,水花四濺。周圍潮濕的空氣中充斥著寒意,她感覺到河床的坡度,於是努力讓馬以緩慢而穩健的步伐,聚精會神地往前跑去,馬鞍上的她不停地左右搖擺。馬的步子大而穩健,腰部搖晃著。水聲越來越響。

“擡起你的腿,奧特姆,別被水浸濕了。”她說。

奧特姆嘎吱嘎吱地把膝蓋擡到了馬的脖子上。

“我們回到悍馬車之後,告訴佩頓和拉克,必須整理好她們的生存用品,再找找看有什麽東西可以把諾亞擡到安全地方的。一件外套,一塊塑料板,什麽都可以。”也許他們可以造一個雪橇。“不然的話,我們就必須讓他躺在馬背上了。”

水花在馬的肚子周圍翻滾,喬從馬鐙上擡起了她的雙腳,馬蹄哢嗒哢嗒地踩著水底的石塊。她鞭策著馬向前,河底逐漸向上傾斜,她們跑上了布滿巖石的河岸。

喬從馬上跳了下來,她的整個身體疼痛難忍,喉嚨又痛又冷。

奧特姆的聲音聽起來像是一塊裂開的冰塊,“他就是壞牛仔,是不是?”

“沒錯。”

加布踩著河流上遊的花崗巖,趕上她們,水花濺了起來。他的一頭深色頭發上沾滿了雨水,嘴巴緊閉成了一條線。

他指著一根旁邊滿是折斷的樹枝的樹木,說:“把馬綁起來,拴住它。”

“我不會讓馬隨便亂逛的。”喬說。

他走開了,隨後停下腳步,“你很冷,很濕,很……”他頓了一下,好像咬著嘴裏的話,“我不知道你可能會忘記什麽。”

她起身,仿佛被刺痛了,“我做了什麽?”

他搖了搖頭,舉起手,朝豪華轎車走去,“算了,我們要盡快走。”

一陣風把雨水吹進了她的眼睛裏,她心懷不解,但又能感受到他的憤怒,只好吞下了她的問題,拉著馬的韁繩,把它綁到了樹上,隨後便跟著加布朝前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