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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黑暗中,山坡上的樹林間傳來一陣尖叫。喬朝著尖叫聲的方向轉了過去,加布在她前面邁著步子,左手握著一根木棍,右手拿著那把折疊刀。

“那是佩頓的聲音。”喬說。

尖叫聲幾乎失去了控制,這是幾近絕望的聲音。

有移動的聲音。

“她在跑。”喬說。

尖叫聲朝著喬和加布離開奧特姆和其他人的方向移動著。

“快點!”加布說。

他轉個身,跑回到那條小徑上。喬頓了頓,看看腳下的那具屍體,發現他的夾克衫口袋裏有一部對講機。於是,她抓起對講機,跟著加布追去,沿著尖叫聲的位置,希望能找到佩頓。她和加布一定想著同樣的問題:要是佩頓叫得那麽響,山上的每個人都會跑過來。

而山上可沒有任何救援人員。

奧特姆聽到尖叫聲,轉了個身,揮舞著她削尖的長矛。

馬在月光下擡起了頭,身上的籠頭發出哢噠哢噠的聲音。尖叫聲越來越響。

“是佩頓的聲音。”諾亞說。

他們聽到了喘氣聲,那是雙手用力地推著兩邊的樹枝,氣喘籲籲地往前跑的聲音。

佩頓突然從樹林裏跑了出來,跌跌撞撞地撲到了奧特姆的手臂裏,“救救我!”

她的雙眼露出一陣瘋狂,腦袋往後一仰,倒了下去。奧特姆也順勢倒在了她的旁邊。

“出什麽問題了?”奧特姆說。

凱爾從樹林裏走了出來,“有什麽問題嗎?”

喬加快步伐往山上爬去,“我們要快點。”

加布跑了起來,但沒有把她遠遠拋在後面。她憂心忡忡,意識到他的呼吸聲聽上去已經精疲力竭了。

兩人推開了灌木叢,抵達了河岸上面的一片空地,就是在那裏他們離開了大部隊。喬沒有看到奧特姆、那匹馬,還有拉克和諾亞。可是她看到一個穿著肮臟不堪的樹莓色絲絨衣服的人影。佩頓像個信徒一樣跪在空地的中間,發出一陣狂亂的尖叫聲,伴著陣陣抽泣。

她擡起頭,“救救我!”

他們跑到她的身邊,加布把棍子扔給喬,打開了手電筒。佩頓的胸部不停起伏著,她的眼睛看上去幾近瘋狂,身上的毛衣已經被撕掉,鮮血沿著她右手臂上的兩個穿孔的傷口流向了胸前。

喬想把她扶直,“不要動。”

“它咬了我一口!”她尖叫著。

“蛇?響尾蛇?”

佩頓點了點頭。

“坐下來,”加布說,“安靜。”

“救救我,”佩頓說,“我不想死!”

“我們都不想你死,所以安靜下來,直起身子。”

喬壓了壓她的肩膀,“看著我,佩頓。”

“它咬我!”佩頓閉上了眼睛,朝天空尖叫著。

喬推了推她,“別鬧了,現在就停止尖叫!”

佩頓不停地抽泣著,加布的臉扭曲起來,滿是無奈。喬緊緊地把佩頓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把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胸前,一字一句地在她的耳邊說道:“你叫得越響,你的心臟就要運輸更多的血液,毒液對你的危害就越大。所以,安靜下來。”

這句話就像一記耳光那樣抽在佩頓的臉上,她猛地擡起了頭。

加布指著地面,“坐下來,來吧。快點。”

佩頓顫抖著坐了下來,“他……”她上氣不接下氣,又開始抽泣起來,“他把我按倒在地,從一個麻袋裏放出了一條蛇。”

“是凱爾幹的?”喬說。

加布朝喬瞥了一眼,他的眼睛告訴她:太晚了。佩頓的慘叫聲已經驚動了那些壞家夥,她既傳達了消息,又像一盞明燈一樣指明了方向。

“他們馬上就要來了,”他說,“很快。”

“不是,”佩頓說,“他們已經走了,凱爾帶走了奧特姆她們。”

斜坡上,就在離那個金發潑婦發出一陣陣恐慌尖叫聲的地方之外幾百英尺的山上,凱爾蹲在一塊巨石上面,等待著。

麻袋已經被牢牢地綁了起來,那條蛇回到袋子裏面。剛才,他把它放在他的外衣裏,讓它暖和一些。他喜歡這種有一股力量在他身上盤旋的感覺。

他下面森林裏的山坡上,那個金發碧眼的女人還在一邊抽泣,一邊尖叫著。大風吹襲著松樹林,也把那個女孩的痛哭聲帶到了山上。他朝那條伐木路的方向掃了一眼。

豪根會聽到她的叫聲的,隨後他會精確地找到叫聲的位置,然後趕過來。

凱爾笑了。他抓到了三個兔崽子和一匹馬——還有一把12口徑的獵槍,對準著他們的腦袋。他們根本別想逃走,連屁也不敢放一個。諾亞根本跑不了,拉克也不會,因為她知道要是她跑了,他就會一槍斃了諾亞。愛情——這真像一個利索的小結綁住了人們的生活。

奧特姆呢,這可是他收獲中的收獲,最大的戰利品——她對她的夥伴們太他媽忠誠了,要是她跑了,他們必然會發生些什麽,這讓她無法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