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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文覺得有人在用手指戳著她的肩膀,並且聞到了燒焦的咖啡味。她猛地從唐的辦公桌旁邊的塑料椅子上直起了身子。窗外反射著嗡嗡作響的日光燈的燈光,天空一片漆黑,唐遞給她一杯咖啡。

她大喝一口,“保麗龍泡沫塑料。謝謝。”

唐一定是累了,但只有眼睛周圍顯出了些許疲憊。她戴上了一副黑色鏡架的眼鏡,看起來就像是搖滾樂手巴迪·霍利。她遞給埃文一張8×10英寸的照片:那是吉爾伯特副警官警車儀表板上的攝像機拍攝的一張顆粒粗糙的相片。相機穿過了鐵絲網,攝像頭從車後窗探出,對準了被拍攝物的後方。模式被調整成了夜間拍攝模式,光線是綠色的,異常可怕,就像是一輛女巫布萊爾警車。

停在警車旁邊的那輛車的車燈發出刺眼的白光,那是一輛沃爾沃越野車。

埃文更清醒了,“裏面坐著兩個人。不,是三個——後座還有一個。”

司機是一名白人男子,前排的乘客座位上坐著一名白人女性。

盡管疲勞不堪,唐仍然強打精神,“仙境傳說投資公司是一家波特金公司,它背後隱藏了一窩的皮包公司。”

“你發現了什麽?”埃文說。

唐遞給她一張打印紙,“薩賓·尤爾根,她被列為仙境公司下面一家四級子公司的小老板。”

“她是誰?是那個今天下午和我通話的女人嗎?”埃文舉起那張照片,“是她嗎?”

唐在她的書桌前坐了下來,又快又流利地敲擊著鍵盤。她帶來了薩賓·尤爾根在加利弗尼亞州的駕駛執照。尤爾根一頭俏皮的紅色短發,炯炯的目光仿佛可以將任何東西剝得精光——資產、機槍,甚至是男人——並讓他們燃燒。

“她有美國和德國的雙重國籍。档案看上去很幹凈,但上面有一面奇怪的旗幟,在背景的映襯下不停揮舞著。我還不能破解這其中的含義,它上面有一個國際刑警組織的標簽。”

“聽起來很糟糕。”

埃文將尤爾根那張駕照上的照片和儀表板相機所拍攝的照片中那個顆粒模糊的綠色人影對比了一下,可仍舊無法判斷是否是同一個女人。

唐翻到新的頁面,“我也查到了公司大股東的名字。”她按了一個鍵,一張照片出現在屏幕上。

那是一個四十出頭的男人,像個影星一樣儀表堂堂,頗有幾分像飾演邦德電影中北歐反派角色的影星——眼睛被頭巾蓋住、薄薄的嘴唇,貴族一般的目光。他的頭發就像是《華爾街:金錢永不眠》中被炒了魷魚後活蹦亂跳的戈登·蓋高,身上帶著所有老家夥的囂張氣焰,絲毫沒有魅力或者超現實的幽默感,簡直就是個送冰塊的人。

“老是想著自己,是嗎?”埃文說。

唐斜著頭,“我敢打賭,他辦公室的音響裏放的是瓦格納的歌劇。”

埃文舉起那張車載相機拍下的照片,“裏面是他。他是什麽人?”

唐斜著她那搖滾羅賓眼鏡後面的雙眼看了她一眼,說道:“我可不想把關於瓦格納的評價牽扯進你的故事裏。”

“好,那請把他的情況告訴我吧,警官。”

“是艾米。”

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埃文跳起來。在這個擺著空書桌的房間裏,只有她們兩個人,電話鈴聲讓她覺得格外刺耳。

唐提起了聽筒,“你好?”她的表情越來越困惑,隨即掛了電話,朝前面的桌子走去,示意埃文一起過去,“福德·比斯姆斯在這裏。”

兩人趕到後,服務台警長給了喬的鄰居一枚訪客徽章。

埃文說:“他看起來就好像他的小狗剛剛掉到一口井裏了一樣。”

福德一副悲痛欲絕的表情。他的胸口掛了一根比約恩寶貝牌的嬰兒背帶,上面趴著一只僧帽猴,它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嬌小的外來飛行員,坐在駕駛座上,也許正在操控著他。

福德繞著桌子跑著,“蒂娜在喬家裏,我休息不了,擔心得很。”他拿出了一箱紙杯蛋糕,“給你們兩個。”

“謝謝。”唐接過盒子,指著休息室裏的一張沙發,“去躺一分鐘吧。”

埃文拿出一個蛋糕。唐也伸出手,眼睛盯著那只猴子,看到它臉上也貼著一些蛋糕屑,於是把手縮了回來。埃文不停地吃著蛋糕,她又累又餓,根本無暇顧及這些。猴子偷偷地看著她,作炫耀狀,就像一個巫師看到了預示著她命運的預言那樣洋洋得意。

福德兩只腳動了一下,不願意走開。唐用手指做了個旋轉的姿勢。福德說:“我會去的。你們繼續吧。”

他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到休息室。唐和埃文回到了電腦前,看著那名駕駛沃爾沃越野車的男子的照片。

“他是誰?”埃文說。

“丹尼·豪根。”

“丹尼·豪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