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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朝礦井深處走去,她左手拿著手電筒,右手拿著折疊刀,目不轉睛地留意著前方的路,計算著腳步,盡可能地集中注意力尋找奧特姆,而不去注意那種無盡的窒息感,以及在暗夜中仿佛被什麽掐住了脖子的感覺。她回頭瞥了一眼,入口處的那一抹陽光現在看起來異常遙遠。幽閉恐懼症刺痛著她的每一寸肌膚。不可以,千萬不可以被它打敗。不可以。

她用手電筒照亮了地面,這一刻,她多麽希望身邊有一根攀登安全帶和繩索啊。她急急忙忙地穿過了曾經躺著威利屍體的那個位置,走到一個滿是尖竹的洪水坑前,停下了腳步。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她猛地跳了下去,落在了一片泥土上,滑了一下,身子往前傾。

“奧特姆?”她叫道。

她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她大吃一驚,把手電筒夾在胳膊下,掏出了手機,那是埃文發來的一條消息,讓人震驚。

就在這時,她聽到一陣沉悶的哭聲。

“奧特姆?”

她收起手機,飛快地轉了一圈,卻看不到入口。她用手電筒掃射了一下,發現前方50碼的位置處,隧道裏面有一道裂口。

“奧特姆?”

那陣沉悶的哭聲是從左邊傳來的,她把手放在墻壁上——巖石冰冷而堅實。她強迫自己堅持往前走,唯一能看到的便是從手電筒裏發出的一束狹窄的光束,照著地板上的石頭和厚厚的泥土。猛地,光線裏出現了一雙老鼠的眼睛,小而熾熱,不停地轉著,隨後便消失了。

“奧特姆,你在哪裏?”

堆積成山的軟泥裏布滿了腳印,進進出出的腳印。隨即,她又聽到了一陣沉悶的哭聲。

隧道的頂端越來越低,她蹲下身子,又轉了一個彎。

一雙明亮的眼睛。

那是奧特姆。在手電筒的燈光照射下,奧特姆似乎驚呆了。她的金色毛衣看上去不合時宜地鮮亮,嘴巴被塞住了,她被綁在了隧道的一條死路裏。她面朝下,雙手被綁在身後,背拱起,腳在身後彎曲著。

靠近她臉的泥土上,有一個對講機,上面的傳送按鈕打開著。

拉特納是個聰明的混蛋,他計劃用這種方式向豪根證明奧特姆還活著,而不會暴露奧特姆的確切位置:讓豪根在無線電裏聽到她喃喃低語。而在這條滿是老鼠的隧道裏,她絕對無法保持安靜。當然,這得建立在對講機在如此之深的礦井中仍能工作的基礎上。

喬一把抓起了對講機,拉斷了磁帶。要是對講機可以正常使用的話,她可不想暴露自己的蹤跡。

繩子從奧特姆的背後綁住了她的雙腳,一直往上纏住了她的脖子,這是最折磨人的一種捆綁方式:為了不讓繩子勒得太緊,被綁者不得不拱起後背,腦袋後傾,雙腿緊緊地彎起來。要是她身子放松了幾英寸,繩子就會拉緊,脖子上的套索就會把她勒死。

喬朝她跑了過去,“堅持住!”

她放下手電筒,拿出了折疊刀,伸向繩子。奧特姆被堵住的嘴巴後面發出了一陣沉悶的聲音,她的雙眼幾近瘋狂,閃閃發光,仿佛在懇求著“不要過來”。

喬停下來,拉特納故意在綁住拉克之前制造了一個洪水坑,他會不會對奧特姆也設置了一些類似的陷阱呢?

她看到奧特姆脖子上的繩索不是一根簡單的絞索,那是一根直徑10毫米左右的薄繩,看上去像是一根導火索,在女孩的喉嚨上繞了兩圈,隨後繞到了她背上的毛衣下面。

奧特姆的眼睛裏滿是晶瑩的淚珠,她竭盡全力想要讓自己保持靜止不動,但還是不住地顫抖著。

“我能把你嘴巴裏的口塞拿出來嗎?”喬說。

奧特姆眨了眨眼睛,示意可以。於是,喬小心翼翼地打開折疊刀,割斷了奧特姆嘴裏的臟布,隨後從裏面拉出了一堆撕裂的襯衫布料。

“不要用力拉繩子,”奧特姆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忍住不讓自己哭出聲,“他把……”

喬渾身冰冷,她看了看奧特姆的毛衣。女孩的背後是拱形的,但這讓她的衣服下面有了更多的空間。

她的毛衣下面放著什麽東西,正在移動。

“一條蛇?”喬說。

“好幾條蛇。”

喬的皮膚收緊了起來,一直到腳趾。

“幾條嬰兒響尾蛇,放在麻袋裏。他把麻袋和我脖子上的繩索綁在了一起,是個活結。要是我把腳伸直的話,這個結就會松開。”

這些蛇也一樣,又熱又清醒,和一個驚恐的人類綁在一起動彈不得,這讓它們焦躁不安。

喬把手電筒對準了奧特姆的毛衣背面,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天哪!”

袋子在扭動著。

嬰兒響尾蛇,它們身上有烈性毒液,並且缺乏攻擊顯眼的獵物的經驗,經常會在一次噴發中將所有毒液都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