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坂殺人事件(第4/9頁)

負責搜查的警察們簡單商議了一下偵查方案,最後決定分頭行動,挨家挨戶調查周邊住戶。內外兩側的聯排房屋裏總共只有十一戶人家,並不費事。同時又再次把整個屋子仔細搜查了一遍,連外廊底下閣樓頂上這類地方都沒有遺漏。可結果不但沒得到任何線索,反而使案情變得更加復雜了。與舊書店隔了一戶的點心店老板,從傍晚開始就一直在晾衣物的地方吹尺八,他正巧坐在可以看到舊書店二樓窗戶的位置上,從頭至尾,不會錯過任何異常情況。

各位讀者,此案越發有趣了。犯人究竟是從哪裏進入、又從哪裏逃走的呢?既不是後門,也不是二樓窗戶,更不可能是前門。他從來就不存在嗎?還是像煙霧一樣消失無蹤了呢?然而,令人困惑不解的事情不僅於此。小林刑警帶了兩個學生到檢事面前,他們說出了一件相當怪異的事。兩人是某所工業大學的學生,租房住在附近,看起來都不像會胡說八道的人,但陳述的內容卻使案情變得更加撲朔迷離了。

對於檢事的提問,他們的回答大致如下:

“剛好八點左右,我站在舊書店前翻看台子上的雜志。之後聽到房裏似乎有聲響,就不經意擡頭看了一眼拉門那邊,拉門雖然關著,但上面的格子是開著的,我從縫隙看到一個男人站在那裏。但幾乎就在我擡眼看的同時,那人就把格子合上了,詳細情況不太清楚,但從腰帶來看,可以確定是個男人。”

“除了是個男人以外,還注意到其他細節了嗎?比如身材或者衣服上的花紋之類的?”

“只看到了腰部以下的位置,所以不清楚身材如何,但衣服是黑色的。也有可能是細條紋或碎點花紋的,不過我只看到了黑色。”

“我當時也和這位朋友一起在書店看書。”另一個學生說道,“同樣聽到了聲響,而且看到了格子被合上的瞬間。但那個男人的的確確穿的是白色衣服,沒有任何條紋或花紋。”

“這就怪了,你們其中一定有一個人看錯了。”

“絕對沒看錯!”

“我也沒有說謊!”

這兩個學生不可思議的陳述意味著什麽?敏銳的讀者想必已經察覺到某件事了吧,實際上我也發現了,但檢事和警察們似乎並沒有深入思考這件事。

不久,死者的丈夫、舊書店老板接到通知趕了回來。他看起來不像開舊書店的,是個纖弱的年輕男人,看到妻子的屍體後完全不知所措,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只有眼淚撲簌撲簌地向外流。小林刑警待他平靜下來後開始問話,檢事也不時從旁插話。但令他們失望的是,老板對於犯人是誰毫無頭緒。“從來沒做過什麽招人怨恨的事啊!”他邊說邊哭。隨後檢查了家中各處,確定並不是盜賊入室行竊。刑警還詳細詢問了老板的過去以及老板娘的出身來歷等情況,也沒什麽可疑之處,而且與本故事無甚關系,在此不作贅述。最後刑警問了死者身上傷痕的問題。老板起初十分猶豫,最後終於回答是自己造成的。刑警雖然極力想問出他這麽做的原因,老板卻沒有明確回答。因為他當晚一直在書市,即便那傷痕是虐待所致,也與殺人嫌疑無關。刑警或許是考慮到了這一點,便沒再繼續深究。

當晚的調查就此告一段落。警察記下了我們的住址姓名等信息,采集了明智的指紋。當我們準備回去時,已經過了半夜一點鐘。

如果警察的搜查沒有疏漏,證人們也沒有說謊,那這著實是一起不可思議的案件。而且我事後得知,小林刑警在那之後做的所有調查都徒勞無獲,案情仍停留於事發當晚,毫無進展。證人們都是可信之人。聯排房屋裏的十一家住戶也沒有可疑之處。對死者的老家也進行了調查,並無不妥之處。至少小林刑警——如前所述,他被譽為名偵探——全力偵查過後,只得出了“此案匪夷所思”這一結論。後來還聽說,小林刑警要求帶回的唯一證物,就是那個電燈開關,上面也只發現了明智的指紋,其他一無所獲。明智當時或許有些匆忙,開關上留下了很多指紋,但全部都是明智的。刑警認為,明智的指紋或許把犯人的指紋覆蓋了。

各位讀者,讀了這個故事,大家是否聯想到了愛倫·坡的《莫格街兇殺案》或者柯南·道爾的《斑點帶子案》呢?換句話說,是否會想象這樁命案的犯人不是人類,而是猩猩或者印度毒蛇之類的呢?其實我也這樣想過。但東京D坂附近不會有這類生物,最重要的是,有證人透過拉門的縫隙看到了男人的身影,若是猿猴之類的生物,不可能不留下腳印,而且相當引人注目。加之死者頸部的指痕毫無疑問是人類留下的,蛇纏到脖子上根本不會留下那種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