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第2/5頁)

“副經理,您這段話我都聽得耳朵長繭了。”

“那是因為你已經麻木不仁了。”

“隨您怎麽說。可是,請您不要每次來都說同樣的話嘛。再說我已經離開銀行,另有其他工作。雖說我做的是諸位打從內心鄙視的歡場工作,但諸位三天兩頭找我出來,讓我很為難,媽媽桑也不高興。我們不必在這裏作無謂的爭執,快作決定吧。諸位是要向警方控告我盜領人頭賬戶[3]的存款嗎?要不就接受我開出的交換條件。諸位選擇哪一個?”

咖啡廳的燈光洋溢著浪漫的氣氛。除了他們四人之外,其他座位的男女客人,無不快樂地交談著,不時發出陣陣笑聲。從音響送出的優美樂聲剛好遮去他們四人的低聲交談。

“律師先生。”

原口元子的目光從說不出話的村井副經理的臉上,移向那個頭發半白的紳士。他是東林銀行聘請的顧問律師。

“諸位要是拖拖拉拉不處理我的問題,這件事早晚都會傳進國稅局和警察的耳裏。我是無所謂,可是這樣一來,將給東林銀行帶來莫大的麻煩。因為他們將會沒收我手上這本黑色皮革手冊,到時候,即使我不願意,也不得不供出實情。您身為東林銀行總行委聘的律師,請您告訴我最後的決定。”

或許是因為燈光的關系,元子的眼神熠熠生輝。

律師用手帕擦著額上的汗水,他是總行派來處理這件事的。分行經理的雙手在桌上交握,上半身傾向元子。

“我來回答最終的決定吧。”

他那方形大臉的面頰微微顫抖著。

“我同意你的條件。”

“噢?”

原口元子驚訝地看著分行經理藤岡彰。坐在一旁的律師對分行經理的說辭並未表示異議,副經理則瞪著元子不吭一聲。

“那太感謝您了。”元子點頭。

“既然條件已經談妥,你手上那本黑色皮革手冊趕快交給我們吧。”

“您不必擔心。我會照約定把它交給您。”

“你現在就帶在身上嗎?”

“是的。”

元子的指頭敲打著置於膝蓋上的泛舊手提包,一副裏面沒裝什麽東西的模樣。

村井副經理和律師不約而同地看著那只手提包。

“拿著那麽重要的東西四處亂跑,你未免太大膽了吧?”副經理語帶嘲諷地說道。

但事實上,他這句話裏夾雜著些許擔憂。

“才不會呢。把它放在住處反倒讓我擔心。再說,我又沒有資格向銀行租保險箱存放。”

元子充分利用曾為銀行職員的專業,故意嘲諷,接著微笑著說:“而且諸位動不動就找我出來,依談話的狀況來看,隨時都可能用到這本手冊呢。”

“好吧,算你夠狠。不過,我們有點小小的要求。”

“什麽要求?”元子挑了挑眉。

“我們希望你從盜領的七千五百六十八萬日元當中,把相當於三分之一的兩千五百二十萬日元還給銀行。”

分行經理說得很小聲,但是直盯著元子。他仿佛睡眠不足似的眼角布滿血絲。

“咦,不是無條件同意的嗎?”

“我們希望你能歸還三分之一的金額。”

“您這麽說,事情就差遠了。我記得我是要求分毫都無須賠償的吧。”

元子的眼角泛著冷冷的笑意。

“律師先生,正如您所看到的,這件事我必須向總行報告才行。以我分行經理的權限來說,這筆錢的金額太大了,若要向總行報告,當事人至少得歸還三分之一的金額,否則很難善了。而且這樣才不至於使事情愈鬧愈大。”

“我可以理解經理和副經理的立場。”元子一度微微點頭,但旋即明確表明態度,“可是我已經沒錢可還。”

“一個女人到底是怎麽花掉七千五百六十八萬日元的?”村井副經理詰問道。

她微微一笑,看著尖下巴的副經理。“諸位一定是認為我把錢花在情人身上吧,因為在這之前盜用公款的女職員都是這樣把錢花掉的。不過,我不多作辯解。諸位要怎麽想象都無所謂。”

“我們才不作無謂的想象,但你還是照經理的意思去做比較好,怎樣?你願不願合作?”

頭發半白的總行顧問律師動了動瘦削的肩膀。

元子沉默不語。

副經理又點了一根煙,說道:“你根本沒把所有的錢都花光吧?你把三分之一的金額還給銀行,即便不到三分之一也沒關系,這樣至少對總行有個交代。我們向總行的稽查部遞出報告時,在措辭上也好商量。”

“難道您要在報告書上寫明我擅自盜領數十個人頭賬戶的存款嗎?”原口元子問道。

“這是俱在的事實,有什麽辦法呢?何況你自己也承認了。”

副經理吐了口煙。

“這樣一來,豈不是要把我看過您桌旁那本記載人頭賬戶與實際存款者對照表的賬簿,以及我把它全謄寫在黑色皮革手冊上一事,還有您疏於管理重要賬冊的事情全寫在報告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