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場 大廳

翌日清晨,天氣比昨天晴朗。不知從哪裏傳來了榔頭敲硬物的聲音,咣咣咣響徹整座流冰館。三個警察又坐在沙發上討論開了。

“敲敲敲!一大早吵什麽啊!”

“哦,是那兩個女人說太可怕了,要把通風口堵起來。所以日下和戶飼就發揮他們的騎士精神。願助一‘錘’之力。日下還說要順便把自己房間的通風口也封上。”

“嗯,這樣他們也能安心了。不過這‘咣咣咣’的聲音實在很煩人啊!好像過年似的。”

“是啊,敲得我頭都大了。”

就在這時,一個讓刑警們頭變得更大的男人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他嘴裏喊著人名,又似乎在說著別的什麽,總之一時聽不清他到底在叫什麽。

“南大門先生!南大門先生!”

沒人反應,大廳裏變得異常沉默。

禦手洗一臉疑惑,歪著腦袋掃視著眾人。阿南巡警大概是憑借第六感發覺了那個“南大門”是自己的名字,立刻站了起來。

“我是阿南……”

“失禮了!可以告訴我到稚內署怎麽走嗎?”

“啊,當然可以。”

禦手洗這個人,對於別人的出生年月日,只要聽過就能立刻記住。但是對於人的姓名,卻往往“轉臉不認人”,即便這樣,他也不會好好地詢問別人到底怎麽稱呼,而是想到什麽就叫什麽,並且只要搞錯一次,無論別人糾正過多少次,他到死也會繼續叫那個錯誤的名字。

禦手洗興沖沖地走出了大廳,幸三郎跟著出現了。

“啊,濱本先生。”

幸三郎叼著煙鬥走了過來,坐在大熊的身邊。牛越問他:

“那位名偵探準備到哪裏去?”

“那人真是與眾不同。”

“太不同了,簡直就是個瘋子。”

“他把格雷姆的頭拆下來,送到鑒證課再檢查一遍,還說問題就出在腦袋上。”

“真是的……”

“到時候他會不會把我們的腦袋也拆下來調查調查。”大熊說,“我看他這麽仔細,去超市當保安肯定不錯。”

“我可不想和那種蠢貨同舟共濟!”尾崎毫不猶豫地說。

“你說的那個‘占蔔舞’說不定就要開始了,沒準他一回來就準備開始跳了!”

“那我們是不是把柴火準備一下?”

“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他幹嗎要把人偶的腦袋取下來呢?”尾崎一本正經地問幸三郎。

“這個……”

“總有他的理由吧!”

“或許跳舞的時候,有個腦袋太麻煩?”

“反正他說要把腦袋拿走,我是不太情願,雖然拆下來很方便……大概他要采指紋吧?”

“那位‘大師’有那麽聰明嗎?”大熊也忘了掂掂自己的分量。

“指紋什麽的,早就找過了。”牛越說。

“那有發現嗎?”幸三郎問。

“最近,特別是對這種智慧型犯罪,調查指紋基本沒用。兇手也會從電視上了解到指紋的重要性。而且,如果兇手就是這個家裏的某一個人的話,那誰都有接觸門把手的可能。”

“是啊。”

等禦手洗回到流冰館的時候,已經是午後了。他好像有什麽好消息似的,飄飄然地穿過大廳,走到了我的身旁。

“我是坐法醫的車子回來的,他說剛好要到附近辦事。”

“是嗎?”我回答。

“是啊,我問他要不要來屋裏喝點茶。”他好像已經把這裏當作了自己家一樣。

直到發現一個穿白袍的男人從門口走進來,禦手洗才想起讓人準備茶點,大聲喊了起來。

“南大門先生!可以幫我叫下梶原先生嗎?”

我沒想到他居然記得梶原的名字,大概梶原是廚師吧。靠在廚房附近墻壁上的阿南沒多抗議就消失在屋內,看來他決定改名了。

當我們愜意地啜著紅茶時,大廳內的時鐘響了三聲。

我將這時在大廳裏的人仔細地記錄下來。除了我和禦手洗,還有三位刑警,以及那位老實的巡警阿南君,以及濱本幸三郎、濱本嘉彥、金井夫婦、早川夫婦。雖然梶原不在大廳,但我看見他在廚房忙碌。也就是說,不知去向的人只有英子、久美、戶飼以及日下四人。對了,那位姓長田的法醫,此時也坐在我們身邊。

突然,不知從哪裏傳來了男人的吼聲。那聲音不像是慘叫,而像是看到了什麽令人驚奇的東西所發出的驚呼。

禦手洗推開椅子站了起來,往十二號室的方向跑去。

我反射性地看了眼房間角落裏的時鐘,還不到三點五分,準確地說是三點四分三十秒。

刑警們搞不清聲音是從哪裏發出的,不知該往哪裏跑。但跟著禦手洗似乎太沒面子,最後只有牛越和阿南兩人跟了過來。

我覺得聲音的主人應該是日下或者戶飼,因為只有他們兩個男人沒有出現在大廳。但我很難判斷發出吼聲的是他們兩人中的哪一個,禦手洗卻毫不猶豫地敲響了十三號室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