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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佛利山奧克哈斯特街,發型設計師吉姆·貝茲的家裏只留下兩個兒子看家。時間是晚上九點十分。

客廳的搖籃裏,他們還有個吃奶的小弟弟在睡著。他們的父母親,也就是吉姆和芭芭拉夫婦倆都還很年輕,學生時代的朋友經常在他們家進進出出。這天晚上,夫婦倆為了送一位來家裏玩的朋友回拉古那海灘的家剛離開不久。從比佛利山到拉古那海灘,如果不超速的話,開車來回至少也得兩個小時。

父母出門已經三十分鐘了,看樣子還不會那麽快回來。這對叫做瑞克和吉斯的小兄弟並不討厭自己在家,由於父母管得嚴,那些平常沒玩夠的電腦遊戲,以及“外星人”、“星際大戰”等有趣的錄像帶,兄弟倆今天終於可以隨心所欲地過把癮了。要是覺得看錄像沒意思了,還可以彼此舉著玩具槍在家裏沖來殺去。父母親對兄弟倆只反復交代一件事,那就是要小心嬰兒床裏的小弟弟,別把他撞壞了或者被風吹得著了涼。

小嬰兒名叫迪恩。兩個小哥哥互相追逐玩累了,就趴在嬰兒床的欄杆邊上,商量起該把這個小弟弟訓練成哪種類型的男子漢。哥哥提議,可以讓他戴上星際大戰中達斯維德戴過的面具,讓他站在院子裏當靶子,然後兩人用激光槍集中火力掃射他。弟弟反駁說,雖然這樣也挺有意思,但最好還是讓他戴上個恐怖電影的假面具,再發射紅色水炮轟擊他。無論如何,要讓他扮演這類角色,看來至少還得再過好幾年。

兩兄弟的愛好各不相同,哥哥喜歡冒險的科幻片,而弟弟卻是個恐怖電影迷。可是兩人又總愛湊在一起,各自把自己喜歡的電影或者漫畫炫耀一通,然後又相互指責對方的愛好太乏味。

“恐怖的東西在現實裏根本找不到。”瑞克說,“哪見過滿臉鮮血的女魔鬼?”

他說著,走到院子的花壇邊。這時玻璃門打開了,冷風灌進屋裏來。兩兄弟以為父母進門了,可是一看卻不是。有個兩人想象不到的怪模怪樣的不速之客闖進院子裏來了。

那是個披著黑麻布衣服,長得十分幹瘦的男人,邁著木乃伊似的僵硬的腳步慢慢走進屋裏來。哥哥停止了說話,嚇得屏住呼吸,弟弟看來也一樣。

兩兄弟嚇得說不出話來,是那張古裏古怪的臉,頭頂一根頭發也沒有,在屋裏日光燈的照射下,皮膚閃閃地發著光。臉皮腫脹下垂著,根本看不見兩顆眼珠。而最讓這張臉顯得可怕的,是沾在臉上薄薄的一層紅色的血跡。

怪物沒有把門關上,慢慢走進屋子中間。孩子們嚇得左躲右閃地往後退。

“你是誰?”吉斯壯著膽子問道。

怪物沒有回答,還是繼續往前走。它靠近嬰兒床邊,低頭盯住嬰兒看了好久。兩個小兄弟猜不透它要幹什麽,只能從左右兩邊隔著一段距離,膽戰心驚地看著死死盯著弟弟的怪物。

怪物伸出瘦骨嶙峋的雙手摸了摸嬰兒。

“啊!”兄弟倆小聲驚叫了出來。怪物把手伸進小被子裏,一把將嬰兒抱了起來。它血糊糊的臉湊近嬰兒的柔嫩的臉頰,看來要摩擦嬰兒的臉頰似的。可是一轉眼間怪物已經飛快地轉過身,從門口一溜煙似的逃走了。

小兄弟兩人嚇得互相對看了好久。弟弟吉斯急得快哭出來了,哥哥瑞克也不知道該怎麽辦,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追了出去,快步沖到院子裏。已經號啕大哭的吉斯,也邊哭邊跟著哥哥追了出去。

可是外頭好像什麽事情也沒發生過,只聽到微風輕輕吹過,刮得到處都是的樹葉的沙沙聲,草叢裏的蟲鳴聲此起彼伏,兩人的腳步臨近時,才停止了鳴叫。

外面的夜晚和平常沒什麽兩樣,兩個幼童想到,也許只要在這裏站一會兒,就知道剛才看到的一切原來只是一場夢,就像電影裏的一個鏡頭一樣。待會兒回到客廳一看,原來小弟弟還乖乖地躺在搖籃裏睡得正香呢。

他們在家附近又轉了轉,才悄然回到客廳裏,可是搖籃裏還是空空的,小弟弟真的不見了。

吉斯又哭了起來,嘴裏說著:“這可怎麽辦?這可怎麽辦?”

該怎麽跟媽媽說呢?哥哥瑞克愣在那裏,迷迷糊糊地想了半天。

七月十五日,洛杉磯警局搜查總部的會議室裏,西德尼·巴敦斯組長站起身來,向白板走去。

“各位,近期發生的這樁案子令人震驚,情節十分離奇。兩個星期內竟有五名嬰兒被搶走,其中男孩女孩都有。嬰兒有些取過名字,有些還沒有。也就是說,一連發生的五起案子中被搶走的全都是嬰兒。我已經當了三十五年警察了,也許比諸位從警的年頭都長。但是我也從沒聽說過如此離奇的案子。這樁案子的難度已經超過了我的經驗所能處理的範圍。我想,這些事很快便會傳入媒體耳中,他們巴不得能發生這種事情,那樣就能大肆報道一番了。想到這一點,我就憂心忡忡,甚至想休假一個月出去避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