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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棟開始被大夥叫做帕台農的石砌建築的樁腳屋裏,特芙拉一邊把意式沙拉送進嘴裏,一邊開口說話。據廚師說,能吃到蔬菜沙拉的日子頂多只能維持兩天了。

“就像玲王奈剛才說的,我們得找個接替扮演約翰的角色。如果可能,最好得找個相貌和體形都跟米蘭德相似的。幸好在死海王國陽台那段鏡頭裏,約翰沒有和莎樂美、希律王、希羅底同台出場,拍攝過的只有他的腦袋而已。四天後就要安排舞群了,在大批群眾演員抵達之前,我們得把這段戲都拍完。”

“你的意思是,還是不想報警?”奧利佛驚訝地問道。

“還沒最後決定,還在考慮。”

“米蘭德的頭顱怎麽辦?”沃金森問。

“先找個箱子裝起來,再放進拖車的冰箱裏。”

“他的軀體就不找了嗎?”

“當然要找。”

“誰去找?是你找還是我找?大家都很忙啊。”沃金森追問道。

“我已經有些想法了,請再給我點時間。”

“你有什麽想法?”奧利佛問。

“奧利佛、沃金森,我有個問題想問你們,請你們痛快點回答。”

“什麽問題?”

“你們一門心思地催著要報警,這是為什麽?”

“就像拍電影要找導演和演員一樣簡單。有人被殺了,當然要找警察出面啊。”沃金森說。

“找哪兒的警察?難道找以色列的?我們是美國人,是美國的外景隊!”

“總不能打電話請比佛利山的警察來吧?”

“真希望你能這麽做。”特芙拉說。

“正因為不可能,所以只能找以色列的警察啊。”沃金森說。

“奧利佛,我們正拍攝《莎樂美》,對吧?”

“噢,是的。”奧利佛帶著點不耐煩地說道。他知道,每當特芙拉用這種口氣說話時,那就表示他的話多少開始不講理了。

“你想,萬一玲王奈病倒了,隨便找個女孩替她跳舞,就能拍出一部音樂片嗎?如果我病倒了,能讓拖車裏做飯的裏卡多·蘭紮替我當導演嗎?”

“艾維,你這是在狡辯。就算站在帕台農神廟的屋頂下,你也別學古羅馬的西賽羅啊。”

“不管怎麽說,重要的是得拍完片子,我說得對吧?”

“對倒是對。”

“如果廚師能替我拍片子,還能拍得好的話,那我就沒話說。”

“那又怎麽樣?”

“報警也一樣啊。叫警察來,是因為他能幹,能比我們有辦法查出兇手來,對吧?”

“對倒是對,可是……”

“那麽,只要我能查出兇手來,不就得了嗎?”

奧利佛忍不住笑出聲來,說道:“就憑你?真打算一邊忙著拍電影,一邊捎帶查出兇手來?”

“這有什麽奇怪嗎?”

奧利佛哈哈大笑,說道:“你真以為是超人啊?再說,警察的用處也不只是查兇手吧。”

“還能幹什麽?”

“問口供、做筆錄。”

“那是美國警察。算了,這種無聊事別再說了。我有事得請教一下,你們過來點兒。”

特芙拉壓低嗓子,向前探了探身子。奧利佛和沃金森也往前湊了湊,三個腦袋在餐桌上緊挨在一起。

“我的問題很簡單,但也許回答起來卻很難。告訴我,殺害傑洛姆·米蘭德,你們認為是誰幹的?”

剛把臉湊近特芙拉的奧利佛和沃金森兩人,聽到問題後,不約而同地坐回椅子上,雙手一攤說道:“艾維,你的本事就是這啊?就憑你,哪年哪月才查得出兇手?”奧利佛說道。

“如果你能邊吃飯,邊偷偷找倆外行問一番,就能查出兇手的話,還要那些警察做什麽?”沃金森也說。

“你們聽著。”這位好萊塢大導演一點也不沮喪,接著說道,“以我們現在的位置為中心,至少半徑十英裏範圍內找不到其他人。而且前面是死海,後面又是光禿禿的石山。在這種地方有人被殺了,那麽兇手肯定出自這幫奇怪的外景隊,肯定是哪位墮落的美國佬。警察一定會這麽想的,我說得沒錯吧?”

聽特芙拉一說,兩人竟覺得無言以對。三人陷入了沉默。

“總之,今天的活兒已經沒法幹了。還好這裏不用擔心明天會下雨,幹脆一切都等明天再說了。今天晚上睡覺前,我看四棟房子入口處的門都給它鎖上。”特芙拉說。

“喂喂,今晚還讓我們睡在那座鬼屋裏啊?”

“奧利佛,不是早說好了嗎?如果米蘭德的房間沒什麽異樣,今晚還照樣睡在清真寺裏。”

“噢。”奧利佛·巴雷特只是舉起一只手,點了點頭。

“你這人可太不講理了,艾維。已經死了不少人了,你還光顧著拍片子,既不想報案,也不讓我們走。這就是你們好萊塢的做法嗎?真認為全世界都得圍著你轉?我怕就跟《莎樂美》一樣,遲早要受老天爺懲罰的。”沃金森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