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次日早晨八點,外景隊一行再度集合在帕台農神殿裏。玲王奈也來了,而且看來精神還不錯,至少瞧她的舉動已經並無大礙了。連日的天氣也好得出奇,晴朗的天空上一片雲彩也見不到。

“早安。”

聽到特芙拉導演的聲音,正埋頭喝著奶茶的玲王奈也擡頭回答道:“早安,特芙拉。今天是拍片的好日子。”她的表情已感覺不出任何異常,看來已經做好準備,隨時恭候導演的安排。這才是玲王奈一貫的風格。

特芙拉朝奧利佛·巴雷特、理查德·沃金森吃飯的餐桌走去。幾天來,外景隊這幫人連就餐時的座位似乎也十分自然地固定了下來,通常是助手和助手同桌,而女演員也和女演員坐在一起,靠邊坐著的是發型師和化妝師。大家顯然心有靈犀,不必多說,就能各自找到適合自己的固定位置。

吃早飯時,輪到今天要上鏡的演員即使還未化妝,也已經都把戲服穿戴完畢。這種情況在攝影棚裏倒屬於正常,但在無人管束的外景場地就很少見了。因為這裏通常不會圍著一堆閑雜人員。

這次外景隊來的國家,屬於入境手續煩瑣的少數地方之一,加上國情不太穩定,外景地點又很偏僻,就像導演說的那樣,即使美國電影預算充足,這支外景隊也算是個特例,演員人數不多,全都沒帶陪同。

即便如此,全體人員在帕台農的樁腳屋裏聚齊了後,還是擠得滿滿的,誰在哪裏很難馬上分清。就像昨天米蘭德那樣,除非缺了哪個主要女演員,否則少了一個人很難馬上知道。

“昨天晚上發生地震了嗎?”坐在自己位置上後,特芙拉導演開口問道。

“不知道,我睡得很熟。”奧利佛·巴雷特一邊把面包送進嘴裏,一邊回答。

“你老嚇唬別人,說是害怕什麽老天發怒,自己居然可以呼呼大睡,你也睡得著?”

“我也感覺來過地震了,大概是在快到半夜十二點的時候吧?”沃金森說。

“噢,對,也許就是那時候吧。斷斷續續晃了好久,而且震得還很厲害。周圍實在太暗了,看不清手表。理查德,你的手表帶著夜光塗料嗎?”

“沒帶夜光。不過昨天月亮很圓,我到采光玻璃底下一看,皎潔的月光照得十分清楚。”

“死海邊上都能發生地震,看來世界末日很快就到。”奧利佛說。

“死海不會劈成兩半吧。”

“就算不惹上帝發怒,也得得罪派拉蒙公司那幫王八蛋。我這導演這回算是躲不過去了。”特芙拉一邊喝湯一邊抱怨道。

“艾維,我不是性格固執的那種人,同樣的話我也不想重復幾遍。可是話說回來,昨天要是報告了警察,米蘭德的死亡時間起碼就能推算。那樣一來,只要查查那段時間裏每個人的不在現場證明,不就全都清楚了?”沃金森說。

“身體還沒找到,你說怎麽查法?”特芙拉說。

“啊?”

“推算死亡時間,一般要看體溫下降狀況,以及胃內食物消化程度,才能大致得出結論。米蘭德的身體還沒找到,怎麽才能推算?而且你說不在現場,誰來給你證明?雞尾酒吧喝過一杯?還是海鮮餐廳吃過炸蝦?要不就到哪位親朋好友家串門去了?這些證據哪裏找去?這裏可是沙漠中間!”

“得了得了!連我都想同意上帝對你進行懲罰了。”沃金森說。

“說到上帝的懲罰,理查德,昨晚我倒想過許多,結論卻是不必擔心。因為我從小就是虔誠的基督徒,上帝不去懲罰兇手,幹嗎專來找我?拉裏一定贊成我的看法,因為他也常去教堂。拉裏!咦?拉裏呢?”

“對啊,今天早晨就沒見到他。”奧利佛·巴雷特也說,轉頭又在用餐的外景隊員中四處張望。

“喂,巴特,巴特!”奧利佛大聲呼叫坐在卡羅爾旁邊的巴特·奧斯汀,他有點耳背。老人扭頭正朝這邊張望。

“巴特,拉裏怎麽了?”特芙拉大聲問道。

巴特也扭過頭去,東張西望地尋找拉裏,然後雙手一攤。

“連老夥計也不知道他去哪兒?算了,我想他應該沒事。”奧利佛輕聲嘟囔道。

“昨天剛出怪事,如果今天又來,誰能受得了啊?”特芙拉說。

“特芙拉先生,特芙拉先生!”

聽到背後有人叫喊,特芙拉趕緊回過頭來,看見約翰·特拉維斯正臉色蒼白地站在那裏。離約翰十碼遠的地方是羅德·法洛,再過去十碼,則站著喬伊斯·伊茲那。他的幾位助理導演就像等候接力棒一樣,依次排開站著,站得最近的約翰正在喊叫自己。這種排列方式讓人覺得十分滑稽,特芙拉不禁笑了出來。三人站成一條直線,而這條直線延長線的位置上,恰好就是浮在死海上的布景陽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