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VAD SELIM(第3/20頁)

他還說,參加音樂會的有十一支隊伍已經足夠了,時間長度算起來也差不多。不管怎麽說,參加者都是清一色的高中生樂手,水平也並不是特別高,加上這些隊伍參演時都采用伴唱方式,並沒有演奏爵士樂或者混合爵士樂之類具有專業技巧性的正規組合。但也許那些美國高中生們期望有點高,他們甚至提出,能邀請專業樂隊或者職業歌手來參加那就更好了。

我一邊聽他說一邊隨聲附和,他所說的內容連我這位樂盲也能聽得懂,但聽了半天卻不知道他想求我幫他做什麽。對方接著說,由於他們經費有限,無法支付專業樂手的出場費,所以心有余而力不足,對他們的這一請求只好不作考慮。但其中一個夥伴突然出了個主意。話說到這裏他停下了,似乎下面的話有些不好意思說。我只好耐心地等著。

接下來對方話題一轉,說組織演唱會的朋友們都喜歡偵探故事,石岡先生寫的東西大家都愛讀,所以都自稱是禦手洗先生的鐵杆支持者。聽到這裏,我慌忙向他道謝。他一聽頓時感覺輕松了許多,話也說得更隨便了。他接著說,因此大家想了這麽個主意,和石岡先生商量,看能不能請禦手洗先生出席音樂會。這麽說感覺挺冒失,因為聽說他彈的吉他不比專業樂手差,而且他們付不了出場費,也知道先生每天都很忙,所以請不動他來是很正常的,大家都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但是既然大家都這麽說,也只好厚著臉皮打電話來試試看。聽說那幫美國學生中也有不少禦手洗先生的崇拜者,能看懂日文書的人還準備當晚用英語朗誦書裏的故事。禦手洗先生如果能出席,所有的人一定會非常高興。希望禦手洗和石岡兩位先生能理解他們的心情。

我聽他說完這些話,開始為如何答復而犯難。我這個人一向心很軟,聽了幾句好話已經有點兒動心。對他們的殷切心情我十分理解,但更加難得的是那些外國殘疾學生,他們本來生活得就很艱難,在異國他鄉又語言不通,他們提出這樣的要求令我十分同情,所以我當場就答應了下來。我告訴他,這場音樂會十分有意義,我也表示最大的支持。我今天會好好跟禦手洗說說。雖然知道他每天都很忙,但抽出一個晚上我想還是有可能的。因為相信能說服他去出席,我就把這件事直接答應下來了。

對方一聽說事情談定了,聲音竟然一下子亮了起來,原來的畏畏縮縮完全不見了,幾乎是在喊著:“太好了,是真的嗎?要是你們能來參加,大夥兒還不知有多高興呢。這對我們絕對是件榮耀的事!”說著他又把自己家的電話告訴了我,還一個勁地說了不少自己不擅長的感謝話,連著道了好幾次謝,才掛上了電話。

我馬上就到禦手洗的房間前敲了敲門,等他冷冰冰地答應了一聲後,我推門走了進去。他正呆呆地躺在床上,雙手枕在腦後不知在想著什麽。他的眼睛緊盯著天花板,我進來時他連看也不看一眼。對於他的這副模樣我早就習慣了,所以一點也不往心裏去。我把剛才電話的內容一字不漏地轉告了他,沒想到他聽完後仍然一言不發,我心裏開始不安起來。

“他們很需要你的幫助。雖然不是讓你去解決什麽疑難問題,但是這件事缺了你也不行。我知道你這個人是不會因為學生們付不起出場費而不肯答應吧?”

聽我這麽一說,他那呆滯無神的眼睛轉向了我。

“那當然,我不會因為錢而拒絕他。”

他邊說邊從床上坐了起來。

“不過我的確沒時間,要是改一天的話或許能想想辦法,但就是平安夜的前一天抽不出空,因為有個重要客人要從美國來。”

說著他雙腳踩到地面,慢慢伸進了拖鞋。我焦急地又問了一句,因為我知道他不像在開玩笑。

“來的是什麽重要客人?”

禦手洗站了起來,把頭發用雙手向後攏了攏,然後一臉不耐煩地說道:“對不起,我已經和人家先約好了,而且他只有那一天有時間,十分遺憾。”

他邊說邊走出了房間,我也跟在後面出來了。他從屏風邊拐進廚房,在鍋裏接了水,擱在灶上點上火。我一直跟著他進了廚房,寸步不離地貼住了他。

“禦手洗,他們可都是些天真無邪的高中生啊!”我對他說,“他們長期以來滿腔熱情地參加志願者活動,而那些美國學生身處語言不通的異國他鄉,加上身有殘疾,生活得很艱難,一天到晚都坐在輪椅上。那些高中生為了對他們表示關心,才策劃了這個一切自己動手的音樂會。他們全是沒有任何報酬的,你難道就不能對他們的心意表示一點兒理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