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了,我曾經的思念(第4/18頁)

這麽說,過得不幸福的也許只有我一個。大概是家族遺傳下來的貴族血統起了作用,我在生活中喜歡追求奢華和排場。我後來愛上了一位和我妹妹一起工作的瑞典籍模特,並和她結了婚,但終歸因為性格不合,在結婚六年後還是以分手告終。母親活著的時候,我還老老實實地在家鄉待著,她去世以後我就托一位讀書時的同學幫忙,跑到瑞典謀生來了。也許是娶過一個瑞典女子的原因吧,我的瑞典語和英語都說得不錯,幹起律師這行後,幾乎所有的工作都來自這個語言圈子裏的朋友。

雖然我在斯德哥爾摩的正式職業是律師,但我有位出版界的朋友還是經常委托我寫些東西。在他的要求下,我一口氣寫了好幾本書。我寫了我們家族沒落的經過,寫了關於納粹和希特勒的一些舊事,也寫了許多在波蘭生活時的故事。由於當年瑞典所受的戰亂不多,我寫的內容還很受當地人的歡迎。那幾本書當時的銷量很可觀,因此瑞典皇家筆會還吸收我當了會員。由於我德語、英語和瑞典語三種語言的聽說讀寫都沒有問題,我寫的書不用專人翻譯也能同時在這些國家出版。雖說還算不上有多高的知名度,但收入很不錯。也許因為妹妹和前妻都當過模特,加上我當律師時的經歷,我對模特這個行業比較熟悉,因此我才專門到羅馬去,並在那裏認識了這位松崎玲王奈小姐。

2

一九九六年初,我又被一個全新的題材所吸引,為此我開始四處收集創作素材。這個課題就是人腦的研究開發。我寫作的目的在於從這項世界最尖端的科研項目中尋找題材,並把這些研究成果改寫成普通人容易理解的文章,再在一本叫做《瑞典百態》的雜志上以連載的方式發表。

一九九○年,美國參議院通過了一項名為“人腦十年研究規劃”的決議,批準投入大量資金資助美國科學家從事對人類大腦功能的研究。據說此項研究至今僅美國就耗資十億美元以上。歐盟得知這個動向後也不甘落後,仿效美國開始了名為“歐盟大腦研究十年規劃”的龐大研究計劃。而到了九十年代後期,世界各國都已經爭相把這項研究列入各自的科研課題。

我之所以對這項研究成果感興趣,是由於我聽說,和美國的研究人員合作最為密切的是瑞典斯德哥爾摩大學的一個研究小組。不過因為瑞典國內並沒有給該小組撥出足夠的研究經費,他們所取得的成果自然無法和美國科學家們同日而語。

據說斯德哥爾摩大學研究小組的研究獨辟蹊徑,不同於以往僅僅采取物理方法對人腦進行的研究分析,而是同時在分子生物學、遺傳基因工程、免疫學這三個學科齊頭並進,相互配合展開研究。因此他們從世界各國邀請了許多這三個領域中的頂尖人才到斯德哥爾摩來。篇幅所限,這個話題無法在這裏一一加以詳述,如果有興趣的話大家可以看看《瑞典百態》這本雜志中我寫的報道,或者等我近期的有關著作出版後參照閱讀。

我在這裏想寫的是圍繞這件事情發生的一個奇跡。那是我讀過《人物》雜志上有關玲王奈小姐的報道後的第三天,一個秋高氣爽的日子,《瑞典百態》雜志編輯部突然接到一個讀者的電話。那天正巧我也在編輯部,有人告訴我有位讀者找我。拿起話筒一聽,裏面竟傳來幾句美式英語。這聲音怎麽聽都覺得很熟悉,但我一時愣愣地想不起來,這說話聲和我聽慣的瑞典人的英語語調完全不同。

“這個電話是國外來的長途,麻煩你請海因裏希·馮·倫道夫先生接電話。我是讀過貴刊有關人腦十年研究規劃報道的一名讀者。”

聽得出對方帶有美國西海岸一帶的口音,是一位沉穩的中年女士。她的語速相當快,語氣中有著北歐人所欠缺的爽朗和熱情。我實在想不出電話是誰打來的,因為我根本沒想到我寫的這些呆板的報道文章居然還能吸引女性讀者。

“我就是海因裏希·馮·倫道夫。請問我能幫你什麽?”

沒想到對方的話卻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哎呀,太好了!我是你的老朋友,你還記得我嗎?”

對方幾乎喊出聲來,我聽了竟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你還記得十年前的事嗎?在羅馬R賓館的咖啡廳,我們一起邊喝邊聊過許多事。我就是那位模特啊!”

我一時愣住了,不知該說什麽才好,以為自己是在做夢。聽到這邊好久不說話,對方似乎覺得我很難記得起她是誰,於是又接著說道:“也許你忘得一幹二凈了。這也難怪。我的名字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