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汪蘭 鄭桐(第2/5頁)

解放戰爭開始的時候,他再也沒有請過戰。當他得到一份又一份國軍敗退的文件時,他意識到,國民黨的日子不會太遠了。沉悶單調的生活,讓他心灰意懶。

自從汪蘭分到保密局工作後,他死氣沉沉的生活有了轉機。從那一天開始,他愛上了汪蘭。

汪蘭並不漂亮,但很有味道。女性的柔美就在這種味道中彌漫出來。從此,單調冷清的保密局工作,因為汪蘭的到來,給鄭桐帶來了一抹曙光。

汪蘭雖然在他領導下工作,但對待他的態度卻是不冷不熱的。汪蘭好像和任何人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在幾天前,鄭桐曾找到過汪蘭對她說:重慶就要淪陷了,你有什麽打算?

汪蘭撲閃著一雙眼睛望了他半晌,似乎沒有明白他問話的意思。

他又問了一遍。

汪蘭這回似乎聽懂了,反問他一句:那你呢?

那時,上司正在擬定潛伏人員名單,鄭桐意識到自己有可能被潛伏,他不敢肯定,但他還是說:最好咱們還能在一起。這是他的真心話。

汪蘭當時笑了笑,笑得意味深長。他吃不準汪蘭當時是怎麽想的。

此時,兩人接收到去台灣赴命的命令,鄭桐可以說是心花怒放了,他不是為了去台灣,而是為了和汪蘭在一起。如果命令上說,讓他和汪蘭留下來,他也會心花怒放的。

兩人各懷心事地待在辦公室裏,等待兩小時之後去機場。

鄭桐不由得吹起了口哨,這兩小時的等待過程中,鄭桐既感到享受又覺得時間過得如此之快。

兩小時之後,他們接到了出發的命令。都副站長同時把一只貼著封條的箱子遞給了鄭桐,看來,他和汪蘭的任務就是帶著這只密碼箱去台灣。

兩人在一隊士兵的護送下,來到樓前,車已經發動了。許多保密局人員的家屬也從家屬樓裏走出來,她們拖著大包小包,有人還帶著孩子,行動都有些遲緩。

汪蘭知道這是最後的機會了,她走到鄭桐面前,低聲地說:鄭主任,我把鴿子放出來吧,這一走,沒人再喂它們了,它們會被餓死,那也是生命。

鄭桐莫名地想起了被炸死的父母和妹妹。他擡頭看見汪蘭宿舍陽台上那四只被關著的鴿子。汪蘭養鴿子,這在保密局紀律嚴明、戒備森嚴的管控之中,實屬一件意外之舉。汪蘭養鴿子是她向組織提出來的,她知道自己已深入敵人虎穴之中,危險會時刻存在,她以往傳送的情報大部分都是通過電台。她是電報組組長,有這樣的條件,可是到了關鍵時刻,電台無法用上,她便想到了信鴿這樣的情報工具。

要想養這樣的信鴿又談何容易,她先在花鳥市場買來了幾只鴿子,放在自家陽台的籠子裏,很快便引來了人們的關注。江水舟把這一重大發現報告給了副站長老都。老都陰著臉領著江水舟和鄭桐等人來了一趟。江水舟把鴿子籠打開,一個又一個地把鴿子抓出來,老都望著鴿子,就用目光去尋找汪蘭。此時的汪蘭眼淚汪汪地望著那幾只被江水舟抓在手裏的鴿子,她申辯道:站長,我這是普通的鴿子,我就是喜歡聽鴿子的叫聲,我爸在我很小的時候,就給我養鴿子玩,這麽多年了,我聽不見鴿子的叫聲,我睡覺都不踏實,我就是喜歡它們。

老都把臉轉過來,沖汪蘭笑了一下,又笑了一下。很淡定地說:是這樣麽?

汪蘭的眼淚就流了下來。

老都沒再說什麽,伸出一只手從江水舟手裏抓過一只鴿子,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又沖江水舟說:把那幾只放回去。

江水舟就把那幾只鴿子又放回陽台的籠子裏。

老都說:既然汪組長說鴿子這麽有靈性,那就送我一只,我也養幾天感受下這靈性。

老都說完,手托著那只鴿子就走了。

老都這麽做,自有老都的打算,他要研究這只鴿子。那會保密局並不太平,情報經常泄露,上級幾次三番要嚴查內鬼,老都把保密局的人合計了個遍,他看誰都像共產黨,仔細想起來,又誰都不像。

那次回來之後,他把鴿子放在辦公室的陽台上,一邊研究鴿子,一邊把汪蘭的档案調出來,仔仔細細地又把汪蘭的履歷梳理了一番。他利用保密局副站長的身份,把汪蘭重要關口的見證人有的找來,有的在電話裏反復詢問了,在證人的言辭中,汪蘭都是一個“根紅苗正”的女青年。

再說那只被他帶回來放在辦公室陽台上的鴿子,除了整天咕咕叫個不停之外,要麽是吃,要麽是拉,弄得他的辦公室也跟著臭烘烘的。他也試著把這只鴿子放飛過,這只鴿子毫無大志的樣子,要麽在房頂待一會,要麽在陽台周圍轉一轉,一副呆呆傻傻的樣子。老都是研究過信鴿的,這的確不是只信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