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2 黑警邏輯(第2/2頁)

我越琢磨越擔心。胡德有他自己的小算盤,而我則是為其量身定做的冤大頭。況且長久以來,多克斯一直在想方設法給我定罪——無論什麽事兒,只要能把德克斯特丟進垃圾車就行。因為沒這事兒就放過我?不可能。他倆都沒理由放棄這個讓我入獄的絕佳機會。我甚至想象得到他們的推論過程:德克斯特有罪,雖然無法證明,但我們確信無疑。如果我們能走走後門,就可以把這事兒安在他身上,送他去他應該去的地方——在監獄裏待上一輩子。傷害不到誰,社會也因此更加安定——何樂而不為呢?

完美的“黑警”邏輯,唯一的問題在於胡德與多克斯是否墮落到不依法辦事兒,編造證據說服陪審團認定我有罪。是否兩人都會參與進來,扭曲得一心只想搞垮我?想起他倆在我辦公室齊齊展露的笑容,對於逮捕我齊奏的惡毒歡唱,我感到胃裏一陣冰冷的絞痛,同時聽見喃喃的低語聲:“他們當然會。”

於是,停職首日上午,我一直無精打采地在家裏閑晃,試圖找出一把舒服的椅子,看看是不是只要我找到它,就能在腦海中點亮希望的微光。可惜哪張都不太管用。廚房的椅子根本無法刺激我的大腦,電視機旁的輕便椅也同樣不行。就連沙發都成了精神力量的死亡地帶。胡德與多克斯愉快地宣布我的末日時的模樣在我腦中揮之不去。我看到他們駭人的笑容,看到他們牙齒閃爍的寒光。這可真應了幽靈最後一封郵件裏的話。所有人仿佛都朝我露出獠牙,可我卻一個解決辦法都想不到。我被困住了,沒有哪件家具能幫我走出困境。

我在忐忑不安中度過今天余下的時間,不知道胡德與多克斯最終得逞後,我該如何向麗塔與德博拉解釋。這對麗塔而言無疑是個沉重的打擊——可對德博拉呢?她知道我的本性,知道無論何種懲罰,我都罪有應得。這能讓她更好地接受現實嗎?我入獄的事兒,又會對她的職業生涯產生何種影響?對刑警而言,有個殺人犯哥哥,日子可不會好過。大家一定會對此議論紛紛,也不會說什麽好話。

莉莉·安又該怎麽辦?一個臭名昭著的禽獸父親將會給這個開朗敏感的孩子造成何等巨大的傷害?要是這把她的人生推離正軌,推向黑暗,我該怎麽辦?對科迪與阿斯特也是。毀了他們未來的美好人生,我又該如何自居?

太沉重了,任何人都無法承受,我很慶幸自己其實算不上是個人。光是處理當前的挫敗與惱怒已經夠我受的了——我確信如果我有尋常人的情感,我肯定會扯爛我的頭發,大聲哭號,咬牙切齒,一切都與現在大相徑庭。

當然,這不是我今天唯一想到的有價值的事兒。若我真有感情,我肯定無法在法庭宣判我有罪後,體面地向陪審團做告別演說。到時我會說什麽?“我做了非常、非常可怕的事兒——我深愛殺人時的每一分每一秒。”

中午我給自己做了個三明治。冰箱裏沒剩菜,沒冷盤,面包也快沒了,除了兩塊不太新鮮的。於是我吃了一頓與今天很相配的完美午餐:花生黃油果凍三明治配過期面包。為了讓飲品也配得上這頓飯,我就著自來水咽下面包,細品氯的美味。

吃過午餐,我試著看電視解壓,可大腦的2/3依然在糾結我日後的死期,余下1/3的大腦則根本無法忍受各個頻道日間節目的胡言亂語。我關掉電視,呆坐在沙發上,任由一種痛苦追逐另一種痛苦,直到下午5點半,阿斯特破門而入,跑進屋,把背包往地上一扔,沖回自己的房間。科迪在她後面進來,注意到我並朝我點了點頭。最後麗塔抱著莉莉·安走進屋。

“噢!”麗塔說,“真高興看見你沒……你能幫我看下莉莉·安嗎?她該換尿布了。”

我接過莉莉·安,抱住她,不知道自己以後還有沒有機會抱她。莉莉·安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咕嚕著戳我的眼睛竭力讓我高興起來。我不得不承認她這招兒很聰明,抱她去換尿布的路上,我半睜著眼睛,淌著眼淚,差點兒笑了。

然而哪怕是莉莉·安淘氣的智慧與開心的動作,也不足以令我忘記自己喉嚨上的套索,與那雙迫切渴望拉緊套索的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