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近親 第六章(第2/2頁)

沃頓小姐從小就懂得要心懷恐懼,而一旦學會了這一課就很難再忘記。她的父親是一所小學的校長,讓他在學校裏能夠相對包容的代價就是在家裏做一個完完全全的暴君。他的妻子和三個孩子都非常害怕他,但是這種共有的恐懼並沒有能使三個孩子的關系更為親密。當他毫無理由發起脾氣時,他會單挑出來一個孩子承受這種不快,而另外兩個孩子會很羞愧地看出彼此眼中的釋然。他們學會用謊言保護自己,但又會因為撒謊而挨打。他們學會了恐懼,但是又會因為膽小而受到懲罰。盡管如此,沃頓小姐還是在靠墻的桌子上擺了一張放在銀色相框裏的雙親的合照。她從來沒有因為過去和現在的不幸而埋怨自己的父親。她學到的精髓是將一切怪罪到自己的頭上。

她現在在這個世界上是真真切切的孤身一人了。她和弟弟約翰最親密,而約翰是三個人當中內心最堅韌的一個,也很有出息。但是就在19歲生日前一天,約翰被他駕駛的蘭卡斯特式轟炸機的尾部炮塔活活燒死。還好沃頓小姐對約翰尖叫著承受的那種鋼鐵熔爐煉獄一無所知,所以在想象他的死亡時默認他是被一顆德國人的子彈射中了心臟,這個年輕、蒼白的勇士輕輕地倒向大地,雙手仍緊握著自己的武器。她的哥哥埃德蒙德在戰後移民到了加拿大,現在已經離婚,沒有孩子,在北方的一個小鎮當辦事員。她一直都記不清這個小鎮的名字,也許是因為他極少寫信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