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近親 第八章(第2/3頁)

“我的天哪,他們是你的孩子,你難道就不在乎嗎?你不愛他們嗎?”

“如果他們不是這麽像你的話,我可能還會考慮一下,但事實是,我確實毫不在意。你想要自由,我也想。”

“好吧,那我們共同承擔監護權。我帶走芭比,你留下迪克。男孩子應該和父親待在一起。”

“那我們就遇到麻煩了。你最好還是問一下真正的父親——如果你知道究竟誰才是生父的話。讓他接受迪克吧。我不會擋路的。如果這個男孩身上有任何屬於我的特質,我早就看出來了。他真是個奇怪、可笑的孩子。”

“我的天哪,唐納德,你這個渾球!”

“不,親愛的,我可不是這個家裏的私生子。” [4]

她想:我不要聽,我不要記得這些,我不去想。她按下音量鍵,讓電視充滿惡意的聲音充斥她的耳朵。她沒有聽到房門被打開,但是突然,她看到一道橢圓形的光,迪克就站在那裏,穿著只到膝蓋的睡衣,卷發纏在一起。他無聲地站在那裏看著她,然後赤腳穿過房間,上床躺到她身邊,彈簧床墊上下晃動了幾下。他問:“你睡不著嗎?”

她關上電視機,感受到了熟悉的內疚感。

“我剛才在想西爾維婭和父親。”

“哪個父親?我們有過那麽多的父親。”

“第一個父親,我們本來的生父。”

“本來的生父?他才沒資格當父親。我在想他是不是早就死了。得癌症死掉都便宜了他。不要想他們了,想想那筆錢吧,錢總是令人舒心的。想想你自己將要獲得自由,想想你穿黑色衣服一直很美。你不會是害怕了吧?”

“不,當然不是了。沒什麽好怕的。迪克,回你自己的床上去吧。”

“他的床上。你知道的,不是嗎?你知道我在哪裏睡覺。就在他的床上。”

“瑪蒂不會喜歡這種做法的,厄休拉夫人也不會。你為什麽不到閑置的客房去睡呢?或者回布魯諾那裏?”

“布魯諾不想讓我待在公寓裏。他從來沒有歡迎過我。那裏也沒有地方,我住得也不舒服。你肯定想讓我住得舒服吧?而且我也開始有點厭倦布魯諾了。我應該待的地方就在這裏。我是你的弟弟,現在這是你的房子了。芭比,你現在不是很友好。我以為你會想要讓我離你近一些,這樣方便你在晚上的時候有人聊天,傾吐心事,懺悔過錯。來吧,芭比,說吧,你覺得是誰殺了他們?”

“我怎麽知道?我想是有人闖了進去,一個竊賊,另一個流浪漢,或許他是想要偷走教堂裏的收藏品。我不想談這個。”

“警方是這樣認為的嗎?”

“我想是的,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想的。”

“那麽我可以告訴你。他們覺得竊賊會選擇這座教堂是很奇怪的。我是說,那裏有什麽值得偷的東西嗎?”

“祭壇上不是會有一些東西嗎?蠟燭台、十字架之類的。我結婚的時候教堂裏是有這些東西的。”

“芭比,你結婚的時候我並沒有在場。記住了,你當時沒有邀請我。”

“迪克,保羅想要一個低調、安靜的婚禮。這有什麽關系嗎?”

她想,這是保羅從她這裏騙走的又一個夢想。她一直想象著一個盛大的婚禮,她自己幾乎是飄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北面瑪格麗特教堂的長廊上,白色綢緞閃閃發光,像雲一樣的面紗、捧花、人群、攝影師。相反,他堅持只是去注冊登記結婚,在她強烈抗議之後也堅持只在本地的小教堂舉行婚禮,並且要最低調的儀式,就好像這場婚禮讓人感到可恥,是不得體的,所以要偷偷摸摸地進行。

迪克的聲音傳進她的耳朵,像是充滿暗示的低語:“但是現在他們不會把那些東西擺在祭壇上了,至少晚上的時候不會擺在那裏。十字架和銀燭台,他們會把這些東西鎖起來。教堂裏面漆黑一片,空無一物。沒有銀器,沒有金子,也沒有光,什麽都沒有。你覺得他們的上帝這個時候會不會從十字架上走下來,來到祭壇前,卻發現這張木桌子上只是鋪了一層華而不實的桌布呢?”

她在被子下面不安地扭動著。“別犯傻了,迪克。去睡吧。”

他探身向前,那張和她幾乎一模一樣卻又截然不同的面孔就在她眼前放著光,她能切實看到他眉毛上的那一層汗,聞到他嘴裏的紅酒味。

“那個護士,特蕾莎·諾蘭,自殺的那個。保羅是那個孩子的父親嗎?”

“當然不是了。為什麽每個人都要提起特蕾莎·諾蘭?”

“還有誰提起她了?警察也問過關於她的事嗎?”

“我不記得了。我想他們有問過她為什麽要離開類似的問題。我不想再回想這一切。”

他輕輕地、寵溺地笑了,這笑聲聽起來像是有陰謀。“芭比,你必須得想。你不能因為這些事讓你不舒服或者不開心就永遠不去想。是他的孩子,不是嗎?你忙著和你的情人尋歡作樂的時候,你的丈夫也正在勾搭他母親的看護。還有另外一個女孩,黛安娜·特拉弗斯,那個淹死的女孩。她在這座房子裏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