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致命後果 第一章(第4/5頁)

沃頓小姐喊了出來:“天哪,不會吧!這是多麽可怕的想法。肯定不會是女人,更不用說是他自己的妻子了!一個女人是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來的,至少不會是這起謀殺案。他們肯定不會這樣認為的吧。”

“也許不會,也許他們只是假裝有這種想法。但是他們試圖讓我承認她向我吐露了秘密,甚至是私下裏向我做過的懺悔。您也知道,我們兩個關系一向非常親密。我們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彼此。他們知道如果她遇到麻煩,肯定會告訴我的。”

“但是這樣對你實在太糟糕了。我不敢想象達格利什總警司真的會這麽想。”

“他需要逮捕嫌犯,而受害人的妻子或者丈夫一向都是最顯而易見的嫌犯。我那幾個小時過得很不愉快。”

沃頓小姐喝完了手中的雪莉酒,就像奇跡一般,桌子上又出現了另外一杯。她抿了一口,心想:你這個可憐的家夥,可憐的小夥子。他也在喝酒,喝的是平底玻璃杯裏一種顏色更淺的、摻了水的酒,也許是威士忌。他放下杯子,探身靠向她。他嘴裏酒精的味道撲面而來,那是一種雄性氣息,略微發酸,讓人略微感到不安。他說:“跟我講講謀殺案的事。告訴我您都看到了什麽,現場是什麽樣的。”

她能感覺出他的迫切,那是種強有力的渴望,她自己也做出了同樣的回應。她也許正需要傾訴。有多少個不眠的夜晚,她獨自抵抗恐懼,希望自己不要去想,不要記起一切。但最好還是打開小禮拜堂的那扇門,直面現實。所以她隔著桌子小聲向他娓娓道來。她再次回到了那個屠殺現場,把一切都做了描述:傷口就好像大大張開的松弛嘴巴,哈利·麥克胸前的大片血跡已經僵硬,那種惡臭在想象中比現實裏更揮之不去,那蒼白而無生氣的雙手像枯萎的花兒一樣低垂。他將身子探過桌子,靠向她,幾乎是嘴對著嘴。然後她說道:“這就是我所能回想起來的一切了。我記不起之前發生了什麽,也不記得之後發生了什麽,只記得那兩具死屍。事後,當我夢見他們時,他們總是赤身裸體,幾乎一絲不掛。這難道不是很神奇嗎?”

她咯咯地笑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地將酒杯端到嘴邊。

她聽見他嘆了一口氣,就好像這種可怕的回憶也釋放了他心中的什麽東西。他靠回自己的椅子上,重重地喘著氣,就像剛剛長跑過一樣,然後說道:“您就沒有走到房間裏嗎,那個發現屍體的小禮拜堂裏?”

“總警司也一直這樣問我們。他甚至還檢查了我們的鞋跟。不是在一開始,而是我們馬上要走的時候才檢查的。然後到了第二天,又有一名警察過來把那些鞋拿走了。這難道不是很奇怪嗎?”

“他們是在查看血跡。”

“哦,是的,”她悲傷地說,“現場流了那麽多的血。”

他又一次探過身子,向她靠了過來,臉色蒼白,神情急切。她能看到他左眼角有個小皰疹,還有些眼屎,上唇邊上有潮濕的水汽。她又喝了一口雪莉酒。多麽令人溫暖而心安啊。他說:“不管是誰下的手,不管是誰幹的,這肯定不會是一個普通的闖入者。兇手肯定小心地謀劃過,並且想出了絕妙的計劃。要找的兇手是一個智商高、膽子大的人。要回到那個房間裏,一絲不掛,手裏拿著剃刀。要去面對博洛尼男爵,然後殺了他。我的天哪,肯定需要鼓足了勇氣!”他離她更近了,“您肯定也想到這一點了,您也是這麽想的,不是嗎?”

鼓足勇氣,她想。但是勇氣是一種美德,一個如此邪惡的人還能具備勇氣嗎?她得問問巴恩斯神父,但是現在要找巴恩斯神父談話沒那麽容易了。和這個注視著她、有著和約翰一樣深邃眼睛的年輕男子講話卻很容易。

她說:“和達倫坐在教堂裏,等著接受問話的時候,我有一種感覺,覺得達倫知道些什麽,他在隱瞞什麽,也許是他的一種感覺……好吧,也許他有一絲罪惡感。”

“您告訴警方這一點了嗎?”

“哦,沒有,我沒有告訴他們。這聽起來太傻了。他不可能隱瞞什麽的,不可能。我們一直都待在一起。”

“但是他可能注意到了什麽,注意到了您沒有注意到的事。”

“但如果是那樣的話,警察肯定也看到了。這只是我的一種感覺。你看,我非常了解達倫,知道他……他羞愧時的樣子。但是這一次肯定是我錯了。也許我見到他之後能了解更多情況。”

“您打算怎麽做?在學校外面見他?”

“我是這樣想的。督察說他們大概下午3點30分放學。”

“但他會和其他的男孩在一起。您也知道這些小孩子,他們會一邊叫喊一邊沖回家。他也許不想離開自己的小夥伴,見到您在那裏等著,他也許會覺得很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