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疑雲重重(第2/4頁)

“好吧,我開門見山。我想驗屍。”

“你驗屍?”這也太異想天開了。

“沒錯。我學過這個。”

他不知該怎麽回答。他沒想到夏漠會提這種要求。

“你是不是覺得這事跟我有關?”夏漠笑嘻嘻地看著他。

如果他說是,他預感夏漠馬上會嘲笑他的“愚蠢”。

“首先,我得聲明,我跟周子安的死一點關系都沒有。你要是把這事跟我聯系在一起,那就是在浪費時間,”夏漠道,“其次,我算半個驗屍官。多年前,我有個老師是西班牙人,我父親以為他是醫生,但其實他是個驗屍官。他教過我很多這方面的知識。我在英國留學的時候,也幫著驗過屍。我能幫你確定他是自殺還是他殺。”

夏漠居然想驗屍。

“讓我考慮一下。”他只能這麽回答。

夏漠疲倦地閉上了眼睛,“好吧。”

他看到了床對面的長沙發。那應該是他今天晚上的臥榻,傭人早就替他鋪好了床。

這時他想起了一件事。

“我去去就來。”他開門出去。

就在關門的一刹那,唐震雲聽見夏英奇在跟他哥哥說話,“你跟唐家的人說麽多幹什麽呀……”

“唐家的人”。自從她弟弟死後,她就這麽稱呼他。

“我弟弟是被人推下去的,他不會遊泳,他不會自己去河邊玩。而且從家到那條河有五裏路,他不可能自己走過去,是有人把他帶走的。”那時候她振振有辭,他也承認她說的有道理,但是當警察的總不能光憑她的臆測就抓人吧,再說她指控的還是他大伯唐仁義。大伯是他的恩人,他從小到大的學費都是大伯出的。可是為了她,他背著忘恩負義的罵名,像模像樣地立了案,並展開了正式的調查,但最終他找不出確實證據證明是大伯派人綁架了她弟弟並把他扔進了河。反而有人告訴他,曾經看見她弟弟一個人在河邊走。

他一直希望她能冷靜下來,理智地看待弟弟的死,然而,她卻堅持己見。

“那些證詞都是假的!你大伯買通了所有的證人!是你大伯殺了我弟弟,就是你大伯!沒有別人!就是他!”她大聲沖他喊,說這些話時,她的眼裏滿是淚水,整個身子卻好像在噴火,他仍然記得她當時穿了件藏青色短褂,臉上不施粉黛,但即便如此,她仍是他見過的最美的女子。

她有沒有想過,也許她弟弟就是溺死的,只因為唐家之前收了那兩家當鋪,所以她才會把這兩件事混為一談。可是無論他說什麽,她都聽不進去。他從北京回來後,她整整跟他鬧了一個月,最後終於消停了,他以為她想明白了,但是等來的卻是她的斷交信。

“從今以後,你我恩斷義絕!”她退回了他之前送給她的一切物件。

走廊裏一個人也沒有。阿泰開門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他的第一印象是,沒有人偷偷進來過。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跟他離開時沒有兩樣。

他放松下來。脫去外衣後,一頭栽倒在床上。

今晚離開章焱家後,他拿著那批煙土直接去找賣家,但也不知什麽原因,那個家夥居然不在老地方。看來只能等明天再說了。

該死的!如果不是為了那個女人,如果不是可憐她年過四十還在被人騎,如果沒認出她是他過去的乳母,他也不會發這麽大的善心。三千!一個像她這樣的妓女值三千?開什麽玩笑!這個價格簡直可以買下大半個妓院了!

那天跟朋友到那條街去辦事,她就站在街角,迎著寒風正簌簌發抖,見有男子經過,她就會強顏歡笑,朝對方走過去。那天她路過他時,他認出了她。

“張姨。”他驚愕萬分地看著她。他覺得自己的嘴唇在發抖。

而她,則被嚇得魂飛魄散,轉身就跑。但她跑得太慢了,沒幾步,他就追上了她。這是分開十多年來,他第一次看見她。那一年她離開時,還是個年輕女人,身材健壯,體態豐滿,臉頰從早到晚都紅撲撲的,可現在,她又黑又瘦,身上散發出一種煙味、廉價脂粉味和汗味混雜在一起的怪味。

他一句話也沒說,似乎也不用說什麽,他知道她在幹什麽,他從未幫過她,所以他沒有資格評論她的生活。他從口袋裏掏出五十塊錢給她。

她朝他深深鞠躬,跌跌撞撞地跑進了一條小巷。看著她的身影,他覺得喉嚨發幹,眼眶發酸。如果母親當年沒有解雇她,她會像現在這樣嗎?如果他當年沒有告訴母親,她打碎了那個花瓶,她會像現在這樣嗎?只不過是一個花瓶而已!

是康熙年間的花瓶又怎麽樣?能比得上她日日夜夜對他的關心和照顧嗎?他記得小時候發燒生病的時候,都是她在照顧他。

他花了好幾天時間,才終於找到她的老巢。老鴇是個胖女人,一見他的穿著,開價就是一萬,還說什麽美琴是她的台柱!真他媽的!從沒聽說過四十歲的妓院台柱!見他要走,她主動降了一半,後來又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才以三千塊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