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寓所內:牌室

他邁著堅定的步伐,大踏步地走出盥洗室,穿過臥室,又進了書房。韋弗興致勃勃地跟在後頭,臉上的神情與一小時前的緊張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滿腹的心事似乎已被他拋到了九霄雲外。

“那扇門通向哪兒?”埃勒裏指著對面墻上的那扇紅皮飾銅釘門,突然問道。

“牌室。”韋弗一臉的興致,“你覺得能在那兒找到東西,埃爾?我的天!你把我的情緒都調動起來了!”他住了嘴,認真地審視他的朋友,神色又凝重起來。

“牌室,呃?”埃勒裏的雙眼閃閃發光,“告訴我,韋斯特利——你今天早上來得最早,對這兒的情況應該最清楚——今天早上,這書房裏的人有誰去過其他房間嗎?”

韋弗沉吟了片刻。“除老板早上去了趟臥室外,沒人離開過書房。他進去擱外套和帽子。”

“弗倫奇先生沒去盥洗室梳洗一番?”

“沒有。他忙得團團轉,先是對店裏的業務作了些指示,接著又準備開會。”

“你和他一起去的臥室?”

“是的。”

“你能肯定其他人——佐恩、特拉斯克、加裏、馬奇班克斯——整個早上都沒離開過這間屋子?”他在屋裏來回踱了幾步,“順便問一句,你一刻也沒離開過吧?”

韋弗微微一笑。“今天下午我似乎處在一種肯定的情緒之中——兩個問題的答案都是肯定的。”

埃勒裏頗為興奮地搓搓手。“這麽說,除書房外,整套寓所還保持著早上八點半你來時的原樣。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韋斯特利,你不僅是個萬事通,而且還是個一流的幫手。”

他快步走向牌室,推開了門。韋弗緊跟在他身後。突然,從埃勒裏寬闊的雙肩後傳來了韋弗的一聲驚呼

牌室比書房、臥室小些。整間屋子的裝修用的是胡桃木,唯一的一面大窗戶正對著第五大道,窗上垂掛著顏色明快的窗簾。地上鋪著塊厚厚的地毯。

埃勒裏循著韋弗的視線望去,發現他正恐懼地盯著屋中央的一張六角牌桌。桌面上鋪了塊台面呢,上面有一個銅制小煙缸和一些排列奇怪的紙牌。兩張笨重的折疊椅被推離了桌邊。

“怎麽了,韋斯特利?”埃勒裏厲聲喝道。

“噢,那——那張桌子昨晚不在那兒!”韋弗結結巴巴地說,“我臨走前還來這兒找過煙鬥,所以,我敢肯定——”

“是嗎?”埃勒裏咕噥了一句,“你是說,桌子折疊起來收好了,根本就看不見?”

“當然!昨天早上女清潔工剛來收拾過。煙灰缸裏的那些煙蒂埃勒裏,昨晚我離開後,有人進來過!”

“顯然是這樣。如果刀片失蹤的故事是事實,那麽這個人還去過盥洗室。問題的關鍵在於——這人來這兒幹什麽?你等一下,我去看看。”他快步走到桌邊,低頭好奇地看著紙牌。

桌子的兩邊各擺著兩小堆牌——一堆翻開了,另一堆仍扣著。桌子中央排著兩行籌碼,一行四個,共有八個。經過仔細研究,埃勒裏發現,雙方已經開始出牌了,打出的牌按由大到小的順序排列著。在兩行籌碼之間,擺著張數更少的三堆牌。

“本克,”埃勒裏暗自嘀咕了一句,“奇怪!”他看著韋弗,“你應該會玩這種牌吧?”

“不,不會。”韋弗答道,“我是從牌的擺放方式上看出這是‘本克’的,曾在弗倫奇家見她們玩過。但我弄不明白該怎麽玩,看到它就頭痛。不過,幾乎所有的牌都令我發愁,我一直就不怎麽會打牌。”

“我也記得是這樣。”埃勒裏取笑道,“尤其是那晚在布盧姆伯裏,你玩紙牌輸了一百塊錢,害得我不得不坐到桌邊替你還賬你曾在弗倫奇家見人玩過這種牌這真有意思。我確實認為有必要深究一下你這句話。沒多少人會玩這種俄羅斯‘本克’牌。”

韋弗看埃勒裏時,眼神有些怪異。他偷偷地瞥了眼煙灰缸裏的四個煙蒂,又迅速收回了目光。“弗倫奇家只有兩個人,”他聽起來像是被人擰斷了脖子,“玩過‘本克’。”

“她們是或許我應該沿用你的過去時態?”埃勒裏冷冷地問道。

“弗倫奇夫人和伯尼斯。”

“喔噢!”埃勒裏輕輕地吹了聲口哨,“神秘的伯尼斯其他人都不玩嗎?”

“老板痛恨任何形式的賭博,”韋弗一邊說,一邊不停地用食指觸碰著嘴唇,“他從不玩牌,甚至連‘A’和‘2’都分不清。瑪麗昂雖然打橋牌,但也只是出於應酬的需要。她討厭玩紙牌。我來弗倫奇百貨公司前也從未聽說過‘本克’但弗倫奇夫人和伯尼斯都是狂熱的‘本克’牌迷,只要一有機會,她們就玩。我們都覺得這實在不可思議。這兩人肯定嗜賭成癖,我對此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