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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薙從紙袋裏拿出一瓶燒酒,湯川微笑著“嗬”了一聲。“真沒想到是‘森伊藏’。你怎麽弄到手的?如果不是抽獎得的,應該買不到。你動用了警察特權?”

“那倒沒有,不過確實托了一點關系。肯定沒有使用違法手段,你不用客氣,收下吧。”

“當然了,我沒打算客氣。”湯川把酒放到了桌下,“不過現在就向我表達謝意是不是為時尚早?案子還沒解決吧?殺害長岡的兇手到底是誰,現在應該還不知道。”

“沒錯。但是為今後打算,我覺得討好你是非常有必要的。當然,主要還是因為是你讓倉坂由裏奈提供了證詞。我也和她見過面,但我沒想到她知道的事和這次的案子有這麽深的關聯,是我大意了。由衷感謝你,真的幫了大忙。”

見草薙低頭道謝,不知是不是疑惑他今天的反常,湯川別扭地撓了撓鼻子。

“據倉坂由裏奈所言,懷疑古芝伸吾殺害了長岡是不妥當的,而你的主張是正確的。所以,今天我們暫且不談古芝,他的事日後再說。”

湯川的表情忽然陰沉下來,也許是想到了古芝伸吾的苦惱和決心,但他馬上又回過神,嘴角浮起一絲笑容。“倉坂由裏奈的證詞對長岡被殺一事有幫助嗎?”

“當然有了。”草薙把胳膊肘支在操作台上,“重要的是倉坂由裏奈交給長岡的兩項證據,一項是古芝伸吾和大賀仁策通話時的錄音,另一項是古芝秋穗給大賀發的信息的照片。毫無疑問,這兩項證據都和案子有關。”

“長岡雖然沒有提過古芝的名字,但他斷言自己有責任阻止磁軌炮制作者的愚蠢計劃。他究竟想如何利用那些證據呢?”

“問題就在這兒,簡單地想,他應該會給某雜志投稿,但我們並未發現這種跡象,也可能他還沒來得及做。總之,殺害長岡的兇手應該是個不願意讓那些證據見光的人。”

“那麽,嫌疑最大的不就是那個人嗎?”

“你想說大賀仁策吧?很遺憾,不是他。”草薙擺了擺手,“長岡被殺的那天,他不在東京。”

“看來他有不在場證明,但這種事根本不需要他親自動手吧?能替他去殺人的手下要多少有多少。”

“我們也調查過這種可能性,但要在不被大賀的辦公室察覺到的情況下調查,是相當困難的。不管兇手是誰,他是怎麽知道長岡拿到了新證據的?長岡應該謹慎地將證據保護得非常好才對。”

湯川對草薙的疑問表示認同,慢悠悠地點了點頭。然後,他像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看向草薙。“倉坂由裏奈的自述呢?”

“啊?”

“她說出一切時,長岡錄了音。那段錄音找到了嗎?”

“哦……”草薙皺起眉,“很遺憾,沒有發現。那段音頻可能被長岡存入了平板電腦或手機中,但應該是被兇手拿走了。還有,案發現場沒有錄音筆。”

“是嗎……”湯川把手放在嘴邊,陷入了沉思。

“要是能找到那段錄音,對調查會非常有幫助。”

“怎麽說?”

“錄音可以判明倉坂由裏奈那段話的真實性。”

“哦?你懷疑她在撒謊嗎?”湯川吃驚地看著草薙。

“懷疑別人可是我們的工作,對任何事都要講求證據是我們的鐵則。就算她看起來不像是在撒謊,但她可能會遺忘,或記憶出現偏差。要是有那段錄音,我們就能準確知曉她當初是怎樣對長岡說的。”

“嗯,原來如此。那我告訴你一件有意思的事怎麽樣?”湯川意味深長地微微探身,“錄有倉坂由裏奈那段話的錄音筆,還有一個。”

“啊?”

“而且還是筆狀的。”

“筆狀的?”

“錄音裝置形形色色,有一種乍一看像一支普通的圓珠筆,可以寫字,但實際上是個錄音裝置。想瞞著對方錄音時使用,非常方便。”

“長岡一直隨身帶那種東西嗎?”

“對。”

“你怎麽知道的?”

湯川微微起身,調整了一下坐姿,挺了挺胸,說道:“因為我見過。”

“見過?在哪兒?”

“當然是這兒。”湯川指了指地板,“長岡來找我的時候,一開始拿出了普通的錄音筆,問我介不介意錄音,我說‘不太方便,不記得答應過接受正規采訪’。”

“長岡怎麽說?”

“他說了句‘知道了’,便把錄音筆收了起來,但這不意味著他放棄了錄音。他觸碰了一下別在胸口口袋上的圓珠筆。我隨即說‘那個錄音器也別用了吧’,他有點慌了,準備敷衍過去,但又立刻放棄了,問我怎麽知道那支筆是錄音器,我說在網上見過。”

“嗯……原來是這樣。”

看來長岡知道湯川是個不好對付的科學家。

“撰稿人一般都會隨身攜帶多個錄音裝置,多是為了防止錄音裝置出現故障而準備的。當不知道對方是否同意錄音時,會特意藏起來一個,萬一錄音請求被拒絕,被藏起來的那個還是可以錄音。長岡用的就是這種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