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第3/4頁)

看到這般景象,他已經恐懼至極。他靠在墻上,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才沒喊出聲來。開始他還以為地上趴著的這個人可能受了傷,或者是快要死了。但是仔細一瞧,那個人在地上手腳並用,像蛇一樣無聲而且迅速地爬行著,就這樣一直爬到了客廳。一爬進屋裏,這個人就立刻站了起來,迅速地關上了門。原來出現在這個目瞪口呆的老農面前的正是傑弗遜·侯波那張粗獷而堅韌的臉龐。

“上帝啊!”約翰·費瑞厄說,“你可嚇壞我了。為什麽要這樣進來啊?”

“快給我吃的,”侯波聲嘶力竭地說,“我已經兩天兩夜沒吃一口東西了。”主人的晚餐還放在桌上沒有動過,於是他連忙撲過去,抓起冷肉和面包狼吞虎咽地吃起來。等他吃飽了之後,才開口問道:“露西還好嗎?”

“很好。她並沒有發覺這些危險。”那位父親回答說。

“那就好。這個屋子的四周已經被人監視起來了。這也正是我為什麽要一路爬著進來的原因。他們可真是夠厲害的,但是要想抓住一個瓦休湖[14]的獵人,還差了那麽一點。”

約翰·費瑞厄現在已經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了,他知道自己現在有了一個忠實可靠的助手。他一把抓起這年輕人粗糙的手,緊緊地握住,由衷地感謝道:“我真是為你驕傲。除了你之外,再也沒有什麽人願意來為我們分擔危險和困難了。”

年輕的獵人回答說:“您說得沒錯,老人家。我對您是很尊敬的,但是如果這件事情僅僅關系到您一個人,那麽我在將自己的頭伸進這樣一個蜂窩之前,倒是要反復思量的。我是為了露西而來的,在他們得手之前,我想我就能和露西遠走高飛了,在猶他州也不會再出現姓侯波的人家了。”

“咱們現在該做什麽呢?”

“明天就是咱們最後的期限了,除非今天晚上就開始行動,不然恐怕就來不及了。我找到兩匹馬和一頭騾子,現在都在鷹谷那裏放著。您現在有多少錢?”

“兩千塊金幣和五千元紙鈔。”

“夠用了。另外我還有一些余錢,把這些湊在一起。咱們必須穿過大山到卡森城去。您最好去把露西叫醒。這個屋子裏沒有仆人休息,這倒是很方便。”

費瑞厄去叫女兒準備上路,這個時候,傑弗遜·侯波就把能夠找到的所有能吃的東西都打成了一個小包,又灌了滿滿一個瓷瓶的水;因為根據他以往的經驗,他知道山裏面很少會有水井,而且相距也非常遠。他剛剛收拾妥當,這位老人就和他的女兒一起走了出來,衣服已經全都穿好了,馬上就可以出發了。一對戀人非常親熱相互詢問了一番,但是並沒有拖延太久,因為現在的一分一秒都是十分珍貴的,而且眼下還有很多事要做。

“咱們必須立刻動身,”傑弗遜·侯波說,他的聲音沉穩而且堅定,就像明知危險就在面前,但是已經下定了破釜沉舟的決心,一定要闖過去,“前後可以進出的地方,都已有人把守了。但是只要小心一點,咱們還是能從旁邊的窗子出去,從田野逃走。上了大路之後,咱們只要再走兩裏路,就能夠到達鷹谷了,馬匹就等在那裏。在天亮之前,咱們必須穿過半山去。”

費瑞厄問:“要是有人阻擋的話,又該怎麽辦呢?”

侯波拍了一下衣襟,下面露出了的左輪槍的槍柄,他笑著說:“就算咱們寡不敵眾,至少也能幹掉他兩三個。”

屋裏的燈火早就全部熄滅。費瑞厄從黑洞洞的窗口朝外望去,瞧著曾經一度屬於自己的這片土地,現在即將永遠離開了。對於這樣的犧牲,他一直無法釋懷。但是當他想到女兒的幸福和榮譽時,就算是傾家蕩產他也不會吝惜了。一望無際的田野和沙沙作響的樹林,看來都是那樣的寧靜。但是沒有人會料到,這裏竟是那些殺人不眨眼的暴徒的出沒之地。年輕獵人那蒼白的臉色和那緊張的神情都說明:他在爬向這個屋子的時候,就已經對這裏的險惡情況非常了解了。

費瑞厄拿著錢袋,傑弗遜·侯波帶著不多的口糧和水,露西拎著一個小包,裏邊裝的是她的一些珍貴物品。他們緩慢地,小心翼翼地打開了窗子,直等到一片烏雲飄過,夜色變得朦朧起來的時候,他們才一個跟著一個跳出窗子,來到了那個小花園裏。他們屏氣凝神,彎著腰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過了花園,來到花園籬笆的角落裏。他們沿著籬笆來到了一個通向麥田的缺口。剛剛來到這個缺口,侯波突然將父女二人一把抓住,把他們拖到陰影之中。他們靜靜地趴在那兒,嚇得渾身都在顫抖。

這也是因為侯波常年在草原上生活,久經鍛煉,使他的耳朵就像山貓一樣敏銳。他們剛剛趴下,就聽見離他們幾步之外響起一聲貓頭鷹的悲鳴。這時候在不遠處馬上又響起另外一聲作為呼應。就看見隱隱約約的一個人影,在他們親手開辟出來的那個缺口出現了,他又發出了一聲這種淒慘的暗號,另外一個人馬上就應聲從暗處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