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巴斯克維爾莊園(第3/5頁)

在我看來,這些東西都是上帝撒在重返家園的亨利爵士馬車前面的不祥禮物。

“哦!”摩梯末醫生叫了一聲,“那是幹什麽啊?”

前方出現了一個斜度很大的坡地,上面蓋滿了常青灌木,這個地方位於沼澤地邊緣突出的一角。在最高處,能夠清楚地看到一個士兵騎在馬上,面色黝黑顯得有些嚴峻,就像是一座裝在碑座上的騎士雕像,馬槍搭在伸向前方的左臂上,擺出了一副準備發射的姿勢,看起來,他是在監視我們經過的這條路。

“這是在幹什麽啊,波金斯?”摩梯末醫生向那個車夫問道。

車夫坐在座位上,身體扭向我們,說道:“有個犯人從王子鎮逃走了,先生,到現在已經三天了,監獄的獄卒們現在監視著每條路和每個車站,但直到現在也沒有發現他的蹤影。這一帶的農民都感到十分不安,先生,這可是千真萬確的。”

“哦,我還聽說,要是有人能向警察通報消息,還能得到五英鎊的賞金呢!”

“話雖這樣說,先生,但要是冒著被人割斷喉管的危險去得到五英鎊,顯然是太不劃算了。您應該知道吧,這個罪犯可不像其他罪犯那樣,他可是個無所顧忌的人。”

“這個罪犯到底是什麽人呀?”

“他的名字叫塞爾丹,就是在瑙亭山殺人的那個兇手。”

我對那件案子十分了解,此人犯罪的手段十分殘忍,整個暗殺過程中都充滿了令人發指的暴虐,所以這件案子也曾經令福爾摩斯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後來,他的死刑被赦免了,那是因為他的行為太過殘暴,使人們開始懷疑他的精神到底是不是健全。不久,我們乘坐的馬車終於爬到了斜坡的頂部,一片廣闊的沼澤地展現在我們面前,在這片沼澤地中,散落著許多圓錐形的、用石頭砌成的墳和坑坑窪窪的巖崗,這些石頭看上去五顏六色,奇形怪狀。一陣冷風從沼澤地刮過來,我們都被凍得直打寒戰。在杳無人跡的平原上,那個人如同魔鬼一般,像野獸一樣不知道隱藏在了哪道山澗中,對拋棄他的那些人,他滿腹憎恨。空蕩荒涼的土地,入骨的冷風和陰沉的天空,還有一個魔鬼般的逃犯,所有的一切都讓人感到毛骨悚然。即使膽大如亨利·巴斯克維爾也變得沉默了,他把身上的大衣裹緊了一些,然後蜷縮在了一旁。

物產豐饒的鄉村已經位於我們的後下方,回頭遙望,我們看到的是把水流照得像金絲一樣的夕陽斜暉,剛剛耕種過的紅色土地和廣袤的森林也被照耀得閃閃發光。前面的道路變成了赤褐色和橄欖色,整個斜坡變得越發荒涼蕭索了,巨大的巖石東倒西歪。我們的馬車路過一座位於沼澤地裏的小房子,它的墻壁和屋頂全都用石料砌成,石墻那粗糙的輪廓也並沒有用茂密的蔓藤進行掩飾。我們俯視山坡的下面,猛然間看到一片碗狀的凹地,那裏生長著一叢叢因為年深日久被狂風吹得彎曲的發育不良的橡樹和樅樹。在這片樹林的頂部,露出兩座修長的尖塔。車夫拿馬鞭一指,說道:“那裏就是巴斯克維爾莊園。”

這座莊園的新主人從馬車上站起來,臉上泛著激動的紅光,閃爍著異樣光彩的雙眼望著前方,短短幾分鐘,我們就來到了這座莊園的大門口。大門是用密密麻麻的、曲曲折折的鐵條編織成各種奇妙的花紋做成的,它的兩旁分別豎著一根飽經風吹日曬的柱子。由於上面長滿了苔蘚,柱子顯得有些肮臟,柱子的頂部有一只石刻的象征著巴斯克維爾家族的野豬頭。門房現在已經變成了倒塌成一堆的黑色花崗石,從石堆裏露出了幾根光禿禿的椽木。不過在它的對面,卻有一座剛剛建到一半的新建築,那是查爾茲爵士第一次動用他從南非賺得的黃金建造的。

進了大門,迎面就是一條小路。此時,馬車的車輪因為行走在枯黃的落葉上面而顯得聲音有些蕭索,老樹的枝丫互相交織,在我們的頭頂形成了一條陰暗的拱道。通過漫長而陰暗的馬車車道,可以看到一座透出些許光亮的房屋在道路的末端,看上去就像恐怖的幽靈一樣,亨利·巴斯克維爾的身體禁不住顫抖了一下。

“慘劇就發生在這裏嗎?”爵士低聲問摩梯末醫生。

“不,發生在水松夾道的另一側。”

這位年輕的財產繼承人臉色陰郁,趕緊向四周望了幾眼。

“在這樣一個恐怖的地方,難怪我的伯父總會有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了,”亨利爵士說道,“這裏足以令世界上所有的人感到恐懼。我打算在之後六個月的時間裏在客廳前面安裝一行一千支光的天鵝牌和愛迪生牌的白熾燈,到了那個時候,這裏就會大不一樣了。

眼前的道路延伸到了遠方的那片廣闊的草地,整座莊園就在我們的眼前。光線十分暗淡,隱約能分辨出,位於中間的是一幢堅固的樓房,樓房的前面是一條突出的走廊。常春藤爬滿了整幢房子的前面,只有窗戶和裝著盾徽的少數幾個地方留下了空白,就像是在刮破的黑色面罩上打上了幾個補丁一樣。樓房中央的頂部修建了一對看似非常古老的塔樓,上面留著很多射擊孔和望孔。兩座塔樓的兩側,還分別修建了一座樣式新穎、黑色花崗巖材質的翼樓。光線從安裝著堅實窗欞的窗口照進了房間,傾斜而陡峭的屋頂上,有一根高高的煙囪,一條黑色的煙柱從裏面直直地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