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爾斯通的悲劇(第6/36頁)

“你猜得沒錯。”

“一個相當精致的房間,是麽?”

“非常精致,甚至可以說是華麗,福爾摩斯先生。”

“那麽,你坐在他寫字台的對面,是這樣麽?”

“正是這樣。”

“他的臉在暗處,而太陽照射著你的眼睛,這也沒錯吧?”

“對,雖然是在晚上,但我記得當時的燈光就是照在我臉上的。”

“那是一定的。你有沒有留意到,教授座位上方的墻上掛著一張畫?”

“親愛的福爾摩斯先生,我當然是不會漏過什麽的,這點還是拜你所賜。不錯,我看見那張畫了——是一個年輕女子,斜睨著人,兩手托著頭。”

“你可知道,那是讓·巴普蒂斯特·格羅茲的油畫。”

警官正了正身子,擺出了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

“讓·巴普蒂斯特·格羅茲,”福爾摩斯仰靠在椅背上,兩手指尖相抵,繼續說道,“他是一位法國畫家,在1750年到1800年之間曾經顯赫一時。當然,這指的是他的繪畫生涯。跟格羅茲同時代的人對他的評價一般都相當高,至於現在的評價嘛,是比那時候還要高的。”

警官兩眼露出迷茫的神色,說道:“我們最好還是……”

“我們沒有跑題,正是在談這件事情啊,”福爾摩斯打斷了警官的話,“剛才我所說的這一切都跟你所稱之為‘伯爾斯通之謎’的這個案件有十分密切的關系。事實上,從某種意義上講,這可能正是這一案件的中心呢。”

麥克唐納好像求助似的眼光看著我,勉強地微笑著說:“福爾摩斯先生,對我而言,你的思路運轉得有點快。這中間你省略了一兩個環節,讓我摸不著頭腦了。這個已死的畫家到底和伯爾斯通事件有什麽聯系呢?”

“所有知識對於偵探來說,都是很有用處的,”福爾摩斯說道,“在1865年,格羅茲一幅名為‘牧羊少女’的畫,在波梯利斯拍賣時,賣到一百二十萬法郎——按英鎊算的話,也在四萬之上——即便是這樣一件細小的瑣事,也可以勾起你無限的遐想呢。”

很顯然,這的確引起了警官的深思,他正在認真地注意聽著。

“我可以提醒你一下,”福爾摩斯繼續說下去,“如果從幾本可靠的參考書中來判斷的話,教授的薪水每年大約是七百鎊。”

“那他是怎麽買得起……”

“就是這樣啊!他是怎麽買得起的呢?”

“沒錯,這的確值得注意,”警官深思道,“福爾摩斯先生,請你繼續講下去吧,我真是開始感興趣了,這簡直太妙了!”

說到這兒,福爾摩斯笑了起來。他就是這樣,每當他受到別人發自內心的稱贊的時候總會感到溫暖——你也可以說這是一個典型的藝術家性格。他又問道:“去伯爾斯通的事怎麽樣了呢?”

“別著急,我們還有一些時間,”警官看了看手表說,“有一輛馬車正在門口恭候大駕,我想花不了二十分鐘我們就能抵達維多利亞車站。但是,說到這幅畫,親愛的福爾摩斯先生,我記得之前你曾經告訴過我,你好像從未見到過莫裏亞蒂教授啊。”

“是的,我從來都沒有見過他。”

“那麽,你又是通過什麽知道他房間裏的擺設的呢?”

“哈哈,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之前,我曾三次去他房中看他,其中有兩次是用不同的借口等候他,但在他回來之前,我就先行離開了。當然,還有一次,就不太方便對你這個著名偵探說了。那是最後一次,我自作主張地把他的文件核查了一番,並取得了意外的成果。”

“難道說你發現了什麽可疑的東西?”

“不,一點兒也沒有,沒有任何值得懷疑的文件,而這正是令我感到驚訝的地方。不管怎麽說,你現在知道這幅作品背後的含義了,至少,它說明莫裏亞蒂是個異常富有的人。他是如何得到這些財富的呢?他還沒有結婚,他的弟弟不過是英國西部車站的小站長,他的薪水每年大約有七百鎊。而他,竟可擁有一張格羅茲的畫作!”

“嗯?”

“這樣一推論,自然不難理解。”

“你這番話的意思是在說他有著巨大的收入,並且這個收入是憑借不可告人的手段得來的嗎?”

“沒錯。當然,很多其他的蛛絲馬跡也讓我這樣認為,這些疑點仿佛隱隱約約地通向整張巨網的中心,而在那裏,有個毒蟲卻一動不動地潛伏著。現在我只提起了一個格羅茲,是因為那是你親眼所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