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行人(第2/8頁)

“福爾摩斯先生,我的事情恐怕有些敏感,”他說,“你知道我和教授在工作和私人的關系都比較密切,我不希望在有第三個人在場的情況下講述我的情況。”

“伯內特先生,別擔心。華生醫生是個非常謹慎的人,另外實話實說,這次的案子我可能正需要他這樣的一個助手。”

“好吧,那就聽你的。請別介意我這麽慎重。”

“華生,伯內特先生就是那位著名教授的助教,他在教授家裏居住,另外還是教授女兒的未婚夫。咱們應該能理解,他有替教授保密的義務,他需要忠實地對待教授。而表示忠實的最好方式莫過於將這個古怪的問題調查清楚。”

“希望如此,福爾摩斯先生。這是我到這裏來的唯一目的。那麽請問華生醫生已經知道基本情況了嗎?”

“我還沒來得及跟他說。”

“那麽還是由我來把情況再說一遍吧,之後再說說最近發生的新情況。”

“還是我來講一遍吧,”福爾摩斯說,“可以借此來看看我所掌握的基本事實有沒有錯。華生,教授可是一個譽滿歐洲的人。他一直都過著學院生活,從沒有出現過任何關於他的流言飛語。他妻子早逝,之後一直獨身,有一個女兒,叫易迪絲。他性格果斷而剛強,甚至可以用好鬥來形容。基本情況就是如此,確切地說是直到幾個月之前都是如此。

“後來他的常規生活被打破了。他今年六十一歲,但卻與他的同行——解剖學教授莫爾非的女兒訂了婚。照我看來,這次訂婚可絕非那種上了年紀的人出於理智的求婚,倒像是年輕人那種狂熱的求愛,因為他的表現非常熱烈。愛麗絲·莫爾非是一位身心俱佳的女孩,因而教授的癡情其實也不足為奇。但是對他的親屬來說,這件事卻是無法理解的。”

“我們覺得他這樣做未免過分了。”

“沒錯。過分,過了頭,而且違背常理。但教授頗有積蓄,而女孩的父親也沒有反對。而女孩的看法卻並非如此。她還有其他的追求者。那些人在經濟方面雖然不如教授,但是在年齡上卻占有絕對優勢。這個女孩好像對教授的怪脾氣並不在意,她對他還是有好感的。年齡是唯一的障礙。

“就在這個時候,教授原本正常的生活卻突然陷入一個謎團之中。他做了一件自己從未做過的事——離家出走,而且沒告訴任何人自己的去向。兩個禮拜之後,他筋疲力盡地回來。至於去了哪裏,他一個字也沒有提,而他原本是最為坦率的人。這時候咱們的這位伯內特先生,恰好收到了一個同學從布拉格寄來的信,說他在布拉格有幸見到了教授,但可惜沒能和他說話。教授的親屬這時候才知道了他的去向。

“問題的關鍵是,自從教授回來之後,他就發生了非常奇怪的變化。他變得鬼鬼祟祟。四周的鄰居和熟人都覺得他不再是他們原來所了解的那個人了,他高尚的本性好像被一層陰影籠罩住了。他在智力上並沒有受什麽影響,講課的時候還是那樣滔滔不絕。但是在他的身上總是能夠發現一種新的東西,讓人覺得不祥而且莫名其妙。他的女兒一直是全心全意地愛著自己的父親的,她曾經幾次努力想回到之前那種無話不說的父女關系中去,希望將父親的面具打破。至於你,伯內特先生,也像她一樣努力嘗試過——但是一切努力都是白費。現在,伯內特先生,請你自己說一說信件的問題吧。”

“華生醫生,你需要知道,教授一向對我都不會隱瞞什麽秘密,就算是他的弟弟或者兒子,都不會再得到更多的信任。因為我是他的秘書,所以他一切的信件都要經過我的手,由我拆開並加以分類。但是自從這次他回來之後就變了,他跟我說,如果有從倫敦寄來的信件,發現郵票下面畫著十字的話,那就將其放在一邊,等他親自拆看。後來果然有那樣的幾封信到了我的手中,上面蓋著倫敦東區的郵戳,從信封上的字跡看,應該是沒有什麽文化的人寫的。如果教授寫了回信,那他的回信也沒有經我的手,而且也沒有將回信放在通常發信的郵筐裏。”

“還有那個小匣子的問題。”福爾摩斯說。

“沒錯,還有個小匣子。教授回來的時候,帶回來一個小匣子,是木制的。這是唯一表明他曾經去過大陸旅行過的東西,那個木匣雕刻得很精巧,一般人覺得應該是德國的手工藝品。他將木匣放在工具櫥裏。我曾經在找插管的時候無意中將匣子拿起來看。沒想到教授大發脾氣,用非常粗魯的話來訓斥我,而我那樣做只是出於一般的好奇心而已。這樣的事之前從未發生過,我的自尊心受到了很大的傷害。我極力辯解,說只是無意之中將匣子拿起來而已,但是他那天整個晚上好像都在狠狠地瞪著我,看來他對這件事耿耿於懷。”說到這兒,伯內特先生從衣兜裏拿出一個小筆記本。“這件事是在七月二日發生的。”他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