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行人(第3/8頁)

“你真是一個細心的證人,”福爾摩斯說,“你所提供的這些日期對我來說可能會派上用場。”

“系統方法也是我跟這位著名的教授學到的本事之一。自從我發現他的反常行為之後,我就覺得有責任把所有的病歷記錄清楚。所以我都記在了這裏,就在七月二日這天,他剛從書房來到門廳,羅依就咬了他。後來在七月十一日,類似的事件再次發生。七月二十日又發生了同樣的情況。於是我們只好將羅依關在馬廄裏。羅依是條非常聽話的好狗——我說的這些大概讓你不耐煩了吧。”

伯內特的語氣顯示出他不大高興,因為福爾摩斯這時候明顯已經出神冥想,而沒有在聽他說話。福爾摩斯面容嚴肅,兩眼直盯著天花板出神。之後他用力回過神來。

“奇怪,真是奇怪!”他自言自語地說,“這樣的事我還從來沒有聽說過呢,伯內特先生。原先的情況咱們已經說得差不多了,對吧?剛剛你說又出現了新的問題。”

說到這裏,客人原本爽直活潑的臉頓時變得陰沉起來,那是因為他想起了令人憎惡的事情。“我現在要說的這件事發生在前天夜裏,”他說,“就在夜裏兩點左右,我醒了過來,在床上躺著,這時候我聽見一種含混不清的聲音從樓道裏漸漸傳了過來。我打開房門向外看。教授的房間就在樓道的另一端——”

“什麽時候?”福爾摩斯插了一句。

客人明顯對這個不相幹的問題表現得不耐煩起來。

“我剛剛說的,就是前天晚上,九月四日。”

福爾摩斯微笑著點了點頭。

“繼續往下說吧。”他說。

“他的房間就在樓道的另一端,必須要經過我的房門才能走到樓梯。我那天看見的情景實在是太可怕了,福爾摩斯先生。我覺得自己的神經並不比一般人脆弱,但是當時的情景卻真的把我嚇壞了。整個樓道一片黑暗,只有中間那個窗子透出一點兒光亮。我發現有個東西從樓道另一邊移動過來,黑乎乎的,看起來是在地上爬行。它爬到有光亮的地方時,我猛然發現那竟然是教授。他在地上就那麽爬著,福爾摩斯先生,他是在地上爬!不是用手和膝蓋,而是用手和腳在爬,腦袋一直垂著。看他的樣子好像非常輕松省力。我那時候都被嚇糊塗了,一直等到他爬到我的門前,我才上去問他,需不需要我扶他起來。而他的回答卻非常出人意料。他蹦了起來,粗魯地罵了一句,很快地從我面走過去下樓了。我等了大概有一個小時,他都沒有回來。可能直到天亮他才回到房間。”

“華生,你有什麽看法?”福爾摩斯的語氣就好像是一個病理學家,拿一個稀有病例來考問我。

“聽起來像是風濕性腰痛。我曾經見過一個非常嚴重的病人,走路就是這樣的,而且這種病尤其令人心煩,特別容易發脾氣。”

“好樣的,華生!你說話總是有理有據,腳踏實地。但是風濕性腰痛這個說法是講不通的,因為他當時還能蹦起來。”

“他的身體好得不能再好了,”伯內特說,“說實話,這些年來我還從來沒有看見過他像現在這樣好過。但是卻發生了這樣的事。這種事情絕對不是去警場就可以解決的,而我們又實在沒有辦法,已經一籌莫展了,我們隱約覺得好像有災禍要到來了。易迪絲,就是教授的女兒,和我一樣覺得不能再這樣束手等下去了。”

“這確實是一個非常古怪和令人深思的案件。華生,你有什麽意見?”

“以一個醫生的角度來看,”我說,“我認為這是一個應該讓精神病學家來處理的病例。教授的神經可能是受到了戀愛的刺激。他出國去旅行,目的是擺脫情網。他的那些信件和小木匣可能與一些私人的事情有關——比如說借款或者股票證券之類的,那些都應該是放在匣子裏的。”

“但是他一向反對證券交易。華生,並非如此,其中還另有文章。現在我只能提示——”

誰也不會知道福爾摩斯的提示,因為這時候門突然被打開了,一位小姐被領到了屋子裏。伯內特立即跳了起來,伸著手跑過去,握緊了她同時伸過來的手。

“我親愛的易迪絲!沒出什麽事吧?”

“我覺得必須來找你了,傑克,我害怕極了!我不敢獨自待在那裏。”

“福爾摩斯先生,這就是我剛剛提到的那位小姐,同時也是我的未婚妻。”

“如何,先生,咱們剛才不正要得出這樣的結論嗎?”福爾摩斯笑著說,“普萊斯伯利小姐,你或許是想跟我們說說事態的新發展吧?”

我們的新客人是一位典型的具有英國傳統的漂亮姑娘,她微笑著向福爾摩斯打了招呼,之後就在伯內特身邊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