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4/5頁)

“聽說水名課長五歲的時候殺過人,當年前任社長的第一任夫人,就是因此跟前任社長離婚的。所以有人說,那種讓水名課長重回水名家的約定,根本不可能存在。”

突然,十七歲那年,與來島的部下談話時的片段在腦海中閃現。關於來島五歲殺人的流言,幾年來始終在公司內部默默湧動著。一直以來,曉人都將它當成集團高層,或者說明白一點,自己的叔叔水名裕司,用來排擠來島所使出的不入流的手段。而來島就在這個不入流的暗算中泰然處之了將近八年。笑話,曉人冷笑了一下。這種笑話居然有人相信。

曉人下意識地拿出手機,此刻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如果在往常,來島一定會耐心地幫自己把問題分析得清清楚楚。如果是在往常,不論多麽心煩意亂只要見到來島自己都能夠平息下來。再次撥通了來島的電話,可是依舊是留言信箱。在留言信箱長達兩分鐘的空白時間內,曉人始終沒有說出一個字來。終於,他按下了桌上的對講機,對著外面的秘書說道:“幫我接通警視廳的佐倉警視。”

時間將近下午四點,十月的太陽已經在橙色的霧氣中逐漸靠近地平線。警示廳二樓的會議室內,一排排整齊地朝著同一個方向擺放的桌椅,讓曉人有一種重回大學時代的錯覺。空蕩的房間內只有他一個人,夕陽的光線帶著灼人的溫度斜灑進來,曉人覺得朝向窗外的那半邊臉,仿佛被人打過一般的燙。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後,走進來的是一個三十五歲左右,面容有些憔悴的男人,曉人看到他白襯衣最上方的那顆扣子快要掉了。

“你好,我是藤島將人。”來人自我介紹道。

“藤島巡查部69,這次麻煩您了。”曉人行禮道。

“哪裏,這是佐倉警視的命令,怎麽敢說是麻煩呢。”藤島說道:“您要看的是昭和六十年的案卷對嗎?”

“是的。具體來說,是發生在三越百貨公司開幕晚宴上的那起案件。”

“藤島警官,案卷全部拿來了。”藤島身後傳來一個聲音。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抱著一個碩大而破舊的紙箱跌跌撞撞地走了進來,大概是箱子太重,放到桌上時發出巨大的響聲,激起了一串灰塵在夕陽光線中翻滾。

“這個應該就是你在找的。”藤島翻了翻紙箱子,拿出一本案卷來。

“這個案子,我從現在已經退休的前輩那裏聽說過,”曉人正在低頭翻案卷的時候,藤島沒有坐在椅子上,而是坐在曉人前方的另一張桌子上,他說道:“當時真是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呢。”

“是嗎?”曉人隨口回了一句。

“當然,被害人是個嬰兒,證人是一幫不到十歲的孩子,唯一的嫌疑人是大名鼎鼎的水名集團的五歲長子。”藤島語氣中充滿了戲謔。

“唯一的嫌疑人?”曉人擡頭看向藤島。

“那一天是三越在表參道的開幕晚宴,因為很多來賓都是全家一起出席,主辦方特意在主廳旁邊準備了一個房間,供小孩子們玩耍。”藤島耐心地解釋道:“當時在場的就有宮田電子的社長夫人,和她不到一歲的女兒。宮田夫人的證詞是,她的女兒玩累了想睡覺,於是她將小嬰兒放在自己帶過來的嬰兒車內。等嬰兒睡著之後,她去了隔壁洗手間,總共用時不到五分鐘。可是等到回來的時候,嬰兒的被子被拉到了臉上,鼻子和嘴全部被蓋住。她慌慌張張地將被子扯開,發現女兒已經停止呼吸了。”

“是窒息嗎?”曉人問道。

“沒錯,”藤島說道:“驗屍之後還發現,嬰兒的面部有輕微的骨折,肺部吸入了少量的纖維物體。後來纖維也被證實是來自蓋在嬰兒臉上的毛毯。”

曉人沒有說話,他等著藤島繼續說下去。

“很明顯的,小孩是被人用毯子捂住嘴悶死的。可是在宮田夫人離開房間的五分鐘之內,沒有任何大人進入過那間房間。這一點,已經被走廊上的賓客、服務生和清潔人員證實過了。於是警方將調查的重點,放到了當晚在那個房間內的孩子們的身上。”說到這裏藤島刻意停頓了一下,他看著曉人:“接下來的部分的可信度就無法確定了。在場的孩子全部指認說,只有水名來島在嬰兒的母親離開的時間內,接近過嬰兒車。因為在場的孩子基本上都不到十歲,要讓法庭采信他們的證詞,難度很高。加上即使他們的證詞是真的,令兄當時只有五歲,完全不需要承擔任何法律責任。於是案子就這麽結了。”

“這麽說,是真的,”曉人呆呆地看著空氣,宛如自言自語般地說道:“那個並不是流言。”此時的心情,類似中學時代被老師宣判期末成績不及格,只是程度要在那個的基礎上往上翻一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