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打開首飾盒的瞬間,順子睜大了眼,臉上煥發出光彩。

“哇,這個,我記得!”阿姨最先拿起的是紅珊瑚戒指,“這個叫血珊瑚,好像很難采到。這個本來是領針,是一清先生從相熟的畫商那裏買來的,但一清先生不打領帶,所以就改造成戒指了。姐姐很寶貝它的。”

“咦,是這樣嗎?”伯朗把江戶切子的玻璃酒杯送到嘴邊,辛辣的冷酒流入喉間,很舒服。

“這條珍珠項鏈也令人懷念。姐姐說不管紅事還是白事都能戴,很好用。這是你外婆的遺物。”

“是嗎?”伯朗用筷子夾起油炸丁香魚。只要在兼巖家吃晚飯,餐桌上擺的一定是下酒菜。他多余地擔心如果是不會喝酒的客人要怎麽辦這個問題。

“啊,這個胸針我也記得。雖然現在大家都不會再佩戴這個了,但我們年輕時很流行的。”順子拿著蝴蝶形狀的胸針微笑。

“我印象裏媽媽幾乎不太佩戴首飾。”

“那是因為在伯朗君面前,她是媽媽呀。就算是姐姐,也會有許多其他不一樣的面孔。對我來說,她是姐姐;對她老公來說,她是妻子。根據時間和場合不同,還會是女人。”

伯朗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不過作為兒子來說,或許不是很願意想象母親會露出很女人的一面。”

“倒也不是。我記得她第一次向我介紹康治的時候,我隱約想過其實媽媽也是一個女人。”

“是嗎?你這孩子真不可愛呢。”順子苦笑著把胸針放回盒子。

把這個帶來真是太好了,伯朗想,如果不是這樣的機會,他們也不會再次追憶禎子吧。

“如果媽媽去世的時候,能再仔細地整理好遺物就好了。那樣的話,現在也不會這麽忙亂。”

“這也沒辦法。畢竟姐姐是矢神家的人,伯朗君又和矢神家保持著距離。”

“不過,”憲三往伯朗的酒杯裏注入冷酒,“竟然被卷入矢神先生家裏的遺產爭鬥,伯朗君也很夠嗆呢。”

“我還好,反正和我沒有直接關系。我倒是擔心楓,明人他又不在。”

“明人君還是沒辦法來這邊?”

“正是,大概還要有一陣子沒法回來。”

“真是辛苦。”順子把首飾盒轉向伯朗,“謝謝你讓我看到這麽令人懷念的東西。”

“如果阿姨有什麽喜歡的,可以收下它嗎?不論哪個都可以,要不就全部拿走。”

聽了伯朗的話,順子笑了。

“全部拿走是不行的。如果我拿著姐姐姐夫的結婚戒指,會很奇怪吧?但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我就挑一個收下。明人君和楓小姐都同意吧?”

“當然。”

“那麽……”順子的目光再次落在首飾盒上,她猶豫地歪著腦袋,最終把手伸向珍珠項鏈。

“還是選這個吧,而且這是母親的遺物。一舉兩得。”

“其他的不要了嗎?珊瑚戒指之類的。”

“剛才我也說了吧,這個原本是一清先生的領針,所以由伯朗君收著就好。又或者是送給楓小姐,她一定很適合的。她給人感覺很氣派呢。”順子說完,立刻就把項鏈戴到了自己脖子上,“怎麽樣?”她問憲三。

“很好呀。”憲三回答,但根本沒有好好看。

“楓小姐是個很出色的女人,開朗、健康,還有禮貌。明人君真是找了個好姑娘。伯朗君也是這麽想的吧?”

“嗯……算是吧。”伯朗把冷酒灌入喉中。不知為什麽,楓被誇獎,他會很開心,他對此感到困惑。

“姐姐的東西裏,還有其他東西嗎?”順子一邊摘項鏈一邊問。

“有三本相冊、書本、眼鏡、手表……差不多就這些吧。”

禎子死於十六年前,康治也不可能把太多的遺物都保管在手邊,伯朗可以理解康治的情況。

“相冊?什麽樣的?”

“一本是從我出生到小學時的,還有一本是從明人出生到上初中的,然後剩下那本是去世的父親的相冊集。”

“只有這些?沒有娘家的相冊嗎?”

“娘家的?”

“小泉那裏的房子啦,你外婆的。”

“啊……”伯朗說著搖了搖頭,“沒,我沒看到過那樣的東西。”

“姐姐去世後,我和康治先生去過一次小泉那裏的房子。因為必須在拆除之前把東西收拾幹凈。我就把放在那裏的我自己的東西帶回來,之後的事就全部交給康治先生了。姐姐的東西應該還有很多,而且應該有娘家的相冊,那些都在哪裏呢……”

“不知道,總之不在我從矢神家搬回來的紙箱裏。”

“康治先生處理掉了吧。”憲三意興闌珊地從旁插嘴道。

“連妻子娘家的相冊都處理?”順子瞪大眼,“都不知會伯朗君一聲?不可能。”

“就算你這麽說……”憲三撇了撇嘴,撓了撓太陽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