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車站的候車室(第6/7頁)

三位高層仿佛被高墻堵住似的,頓時露出困惑的表情。

“關野!”這是社長初次叫他。

社長這一叫喚,使得關野德一郎不由得驚跳了起來。他連聲說是,但幾乎站不起來,只能轉頭看著社長。他雙膝緊靠,沒辦法從椅子上起身。

公司發生支票被騙事件後,社長就從箱根的接待所被緊急召回。這個七十歲的老人,平時性情溫和,這時臉上的青筋都暴了出來。

“你說的事發經過,我大概了解了。不過,我覺得R信用合作社也有疏忽之處。”社長試圖壓抑激動的情緒說,“你再描述一下到銀行以後的情形。”

“是的。”

關野回答道,但嘴唇幹裂,喉嚨疼痛,猛吞口水。

“我跟一個名叫堀口次郎的男子走到R信用合作社總行前面時,有個二十四五歲、身穿西裝的年輕男子正在等候,他帶著我們走進總行。”

關野聲音沙啞,回想當時的情景,銀行前陽光耀眼,年輕人一身藍,顯得格外醒目。

“你記得那個人的長相,但詢問總行的職員,大家都不認識他嗎?”

“是的。”

“看來他們是同夥。”始終不發一語的常務董事插嘴了。

“嗯,後來呢?”社長沒理會常務的插話,直盯著關野的眼睛,催促他往下講。

“我們走進會客室,那名年輕男子就出去了。接著,走進一個自稱是大山常務的男子。他滿頭銀發,體型肥胖,五十四五歲。他先向堀口打招呼,堀口把我介紹給他以後,他說要辦理兌款手續便離開了。後來,堀口說要把我手上的支票拿給大山常務,我毫不懷疑就把支票交給他了。”

其實,關野並非毫不懷疑,他遞出支票時,心頭就掠過不安的預感。拿出信封時,他的手指不停地顫抖。不過,他之所以克服了這種畏縮,是因為他背負著公司所有員工的期望——急需三千萬現金。正因為這個沉重壓力和焦慮感,他把支票遞了出去——盡管有這些因素,關野還是難以說出口。

“堀口拿著支票走出會客室,留下我在那裏等著。我等了二十五六分鐘。”

這時候,他腦海中浮現出紅色的郁金香。

“我不放心,於是跑出會客室,焦急地詢問職員,要求見大山常務,對方卻說大山常務正在北海道出差。我問了一下大山常務的長相,職員回答說,他年約五十三歲,身材瘦小,一頭黑發,前額微禿。我這才知道受騙了。我沖向總行營業部,請求警衛協助在銀行內搜查,結果還是沒找到堀口和自稱是大山常務的那兩人。我心急如焚,立刻詢問匯兌部部長,他說不知道這件事。我向他描述大山常務的面貌,並質疑那人為什麽可以使用總行的會客室,他也大為吃驚,做了詢查,後來是在營業部經理那裏弄清楚的。”

社長眉頭緊蹙地聽著。

關野會計部長繼續說著。他已經失去思考的能力,只能簡單陳述事發經過。

“營業部經理從桌上拿起一張名片給我看。名片上寫著巖尾輝輔,頭銜為××黨國會議員。”

“他是長野縣選出的議員,在××黨內,不算是重要成員。”法律顧問像添加注釋般補充道。

關野接著說:“營業部經理說,那個人拿著議員的名片過來,說要在總行與巖尾議員碰面,但是議員還沒到,他便出言拜托可否暫借會客室使用。經理認識那名議員,而且將來《合作社銀行法》[4]要立法時,他會在議會裏鼎力相助,於是爽快地同意了。看來那個肥胖男子的派頭,把經理給唬住了。他就坐在經理旁邊,沒多久,便跟經理攀談了起來,一副在等候議員到來的模樣。這時候,那個年約二十五歲的青年走過來,告訴肥胖男子,議員已經到了。”

“那個年輕人就是在總行前面等你們的男子嗎?”專務問道。

“我想是的。經理認為那名年輕人可能是肥胖男子的秘書。後來,他們就走開了,經理以為他們去會客室,而且肥胖男子沒有再折回來,經理便以為他們在裏面談話。”

“他們三人合演了一出戲。”律師接著說,“冒充大山常務的肥胖男子、自稱堀口的男子,以及負責帶路的年輕人,這三人都是一夥的。他們利用信用合作社的會客室,來個金蟬脫殼之計。這是一樁設局精巧的支票詐騙案。”

“所以您也調查過巖尾議員了?”社長對著瀨沼律師問道。

“我打電話詢問,他的助理說,巖尾議員一個星期前已經回到長野的選區。所以,我想這件事應該跟巖尾議員無關,可能是他的名片被人冒用了。剛才,我已經寄出快件向他查詢了。”

“我也這樣認為。”社長點點頭,但隨後難掩憤怒地說,“話說回來,信用合作社僅憑一張議員的名片,就把會客室借給陌生人,未免太草率了!正因為如此疏忽,光天化日之下才發生這種詐騙案。信用合作社也有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