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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訊說詩人已經死了,還引用一位線人的話說你……呃,說你殺了他。”

“美聯社有一位很棒的線人啊。”

“老天啊,傑克!”

我沒回話。

“有線新聞網正在現場,每隔十分鐘做一次現場直播,可他們什麽料都沒弄到。據說一會兒就會在醫院舉行新聞發布會。”

“是的。如果你能給我找個人替我做口述改寫,我現在就可以給你足夠填滿頭版的報道,絕對比今晚任何人弄到的消息都精彩。”

他沉默以對。

“格雷格?”

“等等,傑克,我得想想,你……”他沒有把話說完,我等他接著說,“傑克,我準備讓你連線傑克遜,把你能告訴的都告訴他。他還可以從那邊召開的發布會上得到些消息,如果有線新聞網會轉播這場新聞發布會的話。”

“等等,我才不想交給傑克遜任何東西,直接給我找個打字員或者辦事員之類的就行,我會把報道口述出來的,絕對比他們在新聞發布會上透露的消息精彩得多。”

“不,傑克,你不能這麽做。現在情況不同了。”

“你說什麽?什麽意思?”

“你已經不能再負責采寫這篇報道了。你現在是報道內容的一部分,你殺了那個殺害你哥哥的兇手,你殺了詩人。這篇報道現在是要報道你了,當然不能由你自己操刀,我這就給你接通傑克遜。還有,你就當為我做件好事,離那邊的記者遠遠的。至少你得給自家人一天的獨家報道。”

“可我過去一直就是這篇報道內容的一部分。”

“沒錯,但是你過去可沒開槍打死誰。傑克,那不是記者該幹的事,那是警察該幹的,而你越界了,所以這篇報道不能由你寫了,我很抱歉,”

“當時要麽他死,要麽我死,格雷格。”

“我相信當時就是這麽個情況,而且感謝上帝,幸好死的是他,但這改變不了什麽,傑克。”

我一聲不吭。我知道他是對的,這篇報道不應該由我來寫,可我難以接受。這是我的報道,可現在它不再是了。我現在仍在局內,可對於報道來說,我已經出局了。

蕾切爾拿著夾紙板和一些要我簽字的表格走進來時,傑克遜正在給我打電話。他告訴我這將是多麽棒的一篇報道,然後開始提問。我一一回答,還告訴了他一些他沒問到的情況。我一邊打電話,一邊按照蕾切爾的指點在表格上簽下名字。

采訪很快就結束了。傑克遜說他想看看有線新聞網轉播的新聞發布會,這樣他就能在報道中加入官方評論,把官方通報和我敘述的事實結合起來。他問我能否一個小時後給他打個電話,以免有什麽要補充的後續問題。我同意了,之後,這通電話總算是結束了。

“好了,既然你已經簽字放棄你的生命和你的報道,你可以自由地離開了,”蕾切爾說道,“你真的不打算看看這些文件嗎?”

“不看了,我們走吧。你拿止痛藥了嗎?我的手又開始疼了。”

“拿了,都在這兒。”她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個藥瓶遞給我,一起遞過來的還有一疊粉紅色的電話留言條,顯然是從醫院前台拿過來的。

“這些是……”

是著名媒體打進來的電話留言,有三大電視網的新聞節目制作人,有特德·科佩爾主持的《晚間報道》,有兩個早間新聞節目,還有《紐約時報》和《華盛頓郵報》的記者。

“你現在是個大名人了,傑克,”蕾切爾說,“你跟魔鬼面對面地過招,還活了下來。大家想問問你的感受,人們總是想多了解魔鬼一點。”

我把留言條胡亂塞進褲子後面的口袋裏。

“你打算給他們回電話嗎?”

“完全不打算。咱們走。”

回好萊塢的路上,我告訴蕾切爾今晚不想在威爾科克斯旅館過夜了,我要享受優質的客房服務,躺在一張舒適的床上握著遙控器看電視,這樣令人愉快的事情顯然是威爾科克斯旅館無法提供的。她也覺得我說得有道理。

我們去了趟威爾科克斯,我收拾好行李,結了賬,退了房。蕾切爾駕車帶著我沿著日落大道一路駛向中心商業區。到了馬爾蒙莊園酒店,她留在車裏,我來到前台訂房。我說想要一間漂亮的景觀房,價錢無所謂。他們給了我一間帶大陽台的房間,我還從沒住過這麽貴的房間。站在陽台上,正好可以俯瞰萬寶路的硬漢廣告牌,黃金地帶的其他著名廣告牌也盡收眼底。我很欣賞那幅萬寶路的廣告,蕾切爾也沒必要再訂一間房。我們叫客房服務送來晚餐。享受一桌美食時,我們倆幾乎沒怎麽聊天。相反,我們之間保持著一種令人舒適的無言默契,那是只有結婚多年的夫妻才可能培養出來的。然後我泡了一個長長的熱水澡,一邊泡一邊聽浴室的揚聲器播報有線新聞網關於那家迅捷數碼影像商店槍擊事件的新聞報道。沒什麽新鮮東西,拋出的問題比解答多得多,新聞的很大一部分比重集中在索爾森以及他的犧牲上。直到這時,我才第一次想到蕾切爾會有什麽樣的感受。她失去了前夫,那個她日益鄙視但又曾經跟她共享一段親密關系的男人。我穿著酒店提供的毛巾布浴衣走出浴室。她正墊著枕頭靠在床上,看著電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