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與埃絲特·沃爾特斯的閑談(第2/3頁)

“拉斐爾先生肯定挺難伺候吧?”馬普爾小姐又一次試探道。

“倒也不是,尤其是當您了解他以後。他會突然之間發火,特別愛跟人爭辯。我認為真正的麻煩在於他容易對人厭倦。他在兩年之中已經換了五個貼身男仆。他喜歡有新來的人讓他欺負。不過他跟我相處得一直都挺好。”

“傑克森先生似乎是個非常有禮貌、殷勤體貼的年輕人吧?”

“他非常老練,足智多謀,”埃絲特說,“當然了,他有時候也有點兒——”她欲言又止。

馬普爾小姐想了想。“這份工作有時候也挺為難的吧?”她委婉地說道。

“嗯,是啊。這也不對那也不行,左右為難。不過——”她微微一笑,“我覺得他倒是想方設法讓自己過得開心。”

馬普爾小姐把這句話也琢磨了一下,結果沒琢磨出什麽名堂來。她繼續這場嘮嘮叨叨的談話,很快就聽到了一大堆關於那個有自然情結的四人組——戴森夫婦和希靈登夫婦的事情。

“希靈登夫婦至少最近三四年都會來這兒,”埃絲特說,“不過格雷戈裏·戴森可比他們來得早多了。他對西印度群島了如指掌。我想,他最初到這裏來的時候是和他的第一任妻子。她有些弱不禁風,不得不到國外去冬,或者無論如何也要找個暖和的地方。”

“那她後來死了嗎?還是說他們離婚了?”

“不是離婚。是她死了。我相信就在這兒。我的意思不是說就在這個島上,而是在西印度群島當中的某個島上。我想這裏面有些麻煩事兒,一些流言蜚語之類的。他從來不會說起她。是別人告訴我的。就我所知,他們相處得不太融洽。”

“然後他就娶了現在的妻子,‘勒基’。”馬普爾小姐念這個名字的時候夾雜著些許不滿,就好像在說“真是的,怎麽叫這麽個怪名字!”

“我記得她跟他的第一任妻子還沾親帶故呢。”

“他們認識希靈登夫婦很多年了嗎?”

“噢,我覺得也就是自從希靈登夫婦到這裏來之後吧。三四年的時間,不會更久。”

“希靈登夫婦看起來非常隨和,”馬普爾小姐說,“當然,還很文靜。”

“是啊。他們倆都挺文靜的。”

“大家都說他們非常相愛。”馬普爾小姐說。她說話的語氣本來是相當隨意的,但埃絲特·沃爾特斯卻眼神銳利地看著她。

“但您並不覺得他們很恩愛?”她說。

“你自己心裏其實也不那麽想,對嗎,親愛的?”

“呃,我有時候會納悶……”

“文靜的男人,就像希靈登上校這樣的,”馬普爾小姐說,“常常會被那種華麗浮誇的人所吸引。”然後,她意味深長地停頓一下,隨即接著說道:“勒基——好奇特的名字啊。你覺得戴森先生對於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會——會有所察覺嗎?”

“長舌婦,”埃絲特·沃爾特斯心想,“真夠可以的,這幫老太太!”

她頗為冷淡地說:“我也不知道。”

馬普爾小姐又轉到了另一個話題上:“關於可憐的帕爾格雷夫少校的事,真是讓人非常難過,不是嗎?”

埃絲特·沃爾特斯表示了贊同,盡管多多少少有些敷衍。

“倒是肯德爾夫婦,我是真的替他們感到難過。”她說。

“是啊,我想在酒店裏發生這種事情也真是夠倒黴的。”

“您瞧,人們來這兒是為了玩得高興,對不對?”埃絲特說,“為了忘記疾病,死亡,所得稅,凍結的水管,以及其他類似的事情。他們不喜歡——”她突然以一種全然不同的態度繼續說道,“任何能讓他們想起死亡的事情。”

馬普爾小姐放下了手中的毛線活兒。“你這話說得簡直太好了,親愛的,”她說,“真是說得太好了。沒錯,就是像你說的那樣。”

“而您看他們夫婦相當年輕,”埃絲特·沃爾特斯接著往下說道,“他們只不過是六個月前才從桑德森夫婦那兒接手了這家酒店,他們特別擔心自己能不能獲得成功,因為他們也沒有什麽經驗。”

“那你認為這件事可能真的會對他們很不利了?”

“呃,不,坦率地講,我不這麽認為,”埃絲特·沃爾特斯說,“這裏的氛圍就是‘我們都已經到這兒來準備享樂一番了,那就繼續享樂吧’,我覺得在這種氛圍之下,任何事情只要過上一兩天,大家也就不記得了。我認為一起死亡事件也就能讓他們震驚二十四個小時左右,一旦葬禮結束,他們就再也想不起這件事來了。也就是說,除非有人有意提醒他們。我已經這樣跟莫利說過,不過當然了,她是個心重的人。”

“肯德爾太太心重?她一直看上去都是滿不在乎的啊。”

“我想那多半都是裝出來的,”埃絲特慢條斯理地說,“實際上,我認為她是那種很焦慮的人,無時無刻都在擔心要出什麽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