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在詹姆斯敦做出的決定

格雷姆醫生坐在詹姆斯敦的行政長官辦公室的一張桌邊,對面是他的朋友達文特裏,一名三十五歲、不苟言笑的年輕男子。

“你在電話裏聽起來神神秘秘的,格雷姆,”達文特裏說,“有什麽特殊情況嗎?”

“我也說不好,”格雷姆醫生說,“不過我有點兒擔心。”

達文特裏望著對方的臉,在飲料被端進來的時候點了點頭。他蜻蜓點水般地說了幾句關於他最近所做的一項調查取證。接著,等到仆人出去之後,他往椅背上一靠,看著對方。

“行啦,”他說,“說來聽聽吧。”

格雷姆醫生細述了一遍那些令他憂心的情況,聽完之後達文特裏緩緩地吹了一聲長長的口哨。

“我明白了。你是覺得老帕爾格雷夫的死或許會有什麽蹊蹺?你現在也不敢確定這只是一起自然死亡?是誰出具的死亡證明?我想是羅伯遜。他沒起一點兒疑心,對嗎?”

“沒有,不過我想他在開證明的時候或許是受到了衛生間裏那瓶塞倫奈特的影響。他問我帕爾格雷夫有沒有提到過他有高血壓的事,我說沒有,我從來沒跟他聊過醫學方面的話題,不過很顯然這些話他跟酒店裏的其他人說起過。整件事——包括那瓶藥,以及帕爾格雷夫跟別人說過的話——都剛好能對上,也就不可能有什麽理由再去懷疑其他的事情了。這是個無比自然的推斷,只是我現在覺得它也許並不正確。如果由我來開死亡證明的話,我也會不假思索地出具。各種跡象都十分符合導致他死亡的原因。要不是因為那張快照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見,我壓根兒都不會再去想這件事……”

“不過你看啊,格雷姆,”達文特裏說,“恕我直言,你是不是有點兒過於相信一個老太太所講述的異想天開的故事了呢?你也知道這些老太太是個什麽樣子。她們會把一些細枝末節誇大,最後編出一整個故事來。”

“是啊,我知道,”格雷姆醫生有些不悅地說道,“這個我懂。我考慮過有可能是這種情況,或許其實就是這麽回事兒。不過我沒法說服我自己。她講得真的是太清楚、太詳盡了。”

“整件事情在我看來就是牽強附會,”達文特裏說,“某個老太太講了個故事,說的是一張本不該出現在那兒的快照——不對,我把自己也繞進去了——我想說的正相反,其實你唯一必須接受的事實就是一個女服務員說過,那瓶被當局作為證據的藥在少校死亡的前一天並不在他的房間裏。可是對於這件事可以找出上百種解釋啊。也許那些藥他通常都是隨身放在衣服口袋裏呢。”

“我想是有這種可能,沒錯。”

“或許還可能是那個女服務員自己搞錯了,她只不過以前從來沒有注意過而已——”

“這個也有可能。”

“所以說嘛。”

格雷姆慢吞吞地說道:

“那姑娘非常確信。”

“好吧,聖奧諾雷的人都很容易興奮。你也知道?想讓他們沉不住氣簡直輕而易舉。你認為她知道的事情——比她所說的還要多一點兒?”

“我覺得或許是這樣。”格雷姆醫生慢條斯理地說。

“如果真是這樣,你最好試著從她嘴裏問清楚。我們可不想無中生有、小題大做,除非我們手裏有了什麽確鑿的證據。假如他不是死於高血壓,那你覺得他是怎麽死的?”

“現如今可能的原因太多了。”格雷姆醫生說。

“你是指那些不會留下什麽蛛絲馬跡的東西嗎?”

“不是說每個人,”格雷姆醫生幹巴巴地說道,“都能想到用砒霜。”

“咱們得把話說清楚了,你這是在暗示什麽呢?那瓶藥是用來和真藥調包的?而帕爾格雷夫少校就是這樣被毒死的嗎?”

“不,不是這樣的。這是那個姑娘——叫維多利亞還是什麽的姑娘心裏想的——不過她完全搞錯了,如果有人下決心要除掉少校——迅速除掉的話——就會給他服下什麽,十有八九是放在某種酒水裏面。然後為了讓這一切顯得像是一起自然死亡,兇手再把一瓶降壓藥放在他房間裏,接著再散布他有高血壓的流言。”

“是誰散布的流言?”

“我已經試著去找了,不過沒找到——這件事做得太聰明了。甲說‘我覺得是乙告訴我的’。而乙呢,被問起來就會說‘不,我沒這麽說過,但我的確記得丙有一天提到過’。丙又會說‘好多人說起過這件事呢——我記著其中就有甲’。然後就這麽繞回來了。”

“有個人很狡猾?”

“沒錯。死訊一傳出,大家似乎就都在談論少校的高血壓,而且都是在重復別人說過的話。”

“這事兒幹嗎就不能做得簡單一點兒,直接毒死他,然後愛怎麽著怎麽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