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縫的洋娃娃(第2/3頁)

“過來,寶貝兒。”費洛斯·布朗夫人說。

但是她的寶貝卻毫不理會她。

“他是越來越不聽話了,”費洛斯·布朗夫人數落著,“富林,過來。吃飯飯啦,我的心肝兒。”

富林的頭轉過來一點兒,看了一眼他的女主人,然後帶著鄙夷的神情,繼續打量著那個洋娃娃。

“她一定引起了他的注意,”費洛斯·布朗夫人說,“我想他以前從沒注意過她,我也沒有。上次我來的時候,她在這裏嗎?”

另外兩個女人面面相覷。希比爾臉上露出了不悅之色,艾麗西婭·庫姆則眉頭緊皺,她說:“我告訴過您——我最近就是什麽也記不住。希比爾,她在我們這兒有多久了啊?”

“她從哪裏來的啊?”費洛斯·布朗夫人問道,“你們買的嗎?”

“哦,不是。”也不知道為什麽,艾麗西婭·庫姆被這個想法嚇了一跳,“不是我買的。我想是別人送給我的。”她搖了搖頭。“真是見鬼!”她喊道,“見鬼,事情剛發生,我就全給忘了。”

“喂,別傻了,富林,”費洛斯·布朗夫人厲聲喝道,“過來。看來我得把你抱走。”

她把他抱了起來。富林叫了幾聲以示抗議。他們走出房間,富林仍轉過頭來,瞪著大眼睛,全神貫注地盯著那個躺在椅子上的洋娃娃……

“就是那個洋娃娃,”格羅夫斯夫人說,“真是嚇死我了,真的。”

格羅夫斯夫人是一名清潔工。她剛剛像螃蟹一樣蹲著清掃完房間的地板。現在她正站著,拿著撣子慢慢地拭去塵土。

“真可笑,”格羅夫斯夫人說,“直到昨天我才注意到她。她突然嚇了我一跳,真的。”

“你不喜歡它嗎?”希比爾問。

“福克斯夫人,我跟你說吧,她簡直嚇死我了,”那個清潔女工說,“她很不正常。看她那懸著的長腿,無精打采躺在那裏的樣子,還有她那奸詐的眼神,看起來哪裏都不對勁兒。”

“你以前從來沒有說過她什麽。”希比爾說。

“我說過了,直到今天早晨我才注意到她。

“當然,我知道她在這裏有一段時日了,但是——”她停了下來,臉上閃過一絲困惑的表情。“她是你會在夢裏遇見的那種。”她邊說,邊收拾各種各樣的清潔工具,接著離開了試衣間,穿過樓道,到了對面的房間。

希比爾盯著那個懶懶的洋娃娃。漸漸地,她臉上也顯出困惑的表情。艾麗西婭·庫姆走進了房間,希比爾突然轉過身。

“庫姆小姐,這個東西在你這裏已經多久了?”

“什麽,那個洋娃娃?我的天哪,你知道我什麽也記不住的。昨天,真是太荒謬了!我本打算出去聽那場講座,可是沿著街走到半路,就突然發現,自己記不得要去哪兒了。我想啊想。最後,我告訴自己,一定是去納穆斯堡。我知道自己想去納穆斯堡買東西。啊,你是不會相信的,實際上直到我回到家,喝著茶時,才記起講座的事。當然了,我總聽說,人們一旦上了年紀,就會變得老糊塗,但是這對於我來說,也太快了些吧。我現在已經忘記把手提包放到哪裏了,還有我的眼鏡。我把眼鏡放到哪裏了呢?我剛才還戴著呢,我剛才還在讀《泰晤士報》上的消息呢。”

“眼鏡在壁爐架這兒呢,”希比爾一邊說,一邊把眼鏡遞給她,“你怎麽得到那個洋娃娃的?誰給你的啊?”

“我腦子裏也一片空白,”艾麗西婭·庫姆說,“有人把她送給了我,或把她寄給了我……不過,她看起來和這間屋子挺搭的,不是嗎?”

“我覺得相當搭,”希比爾說,“可笑的是,我記不起來,第一次在這裏注意到她是什麽時候了。”

“難道你現在和我一樣健忘,”艾麗西婭·庫姆責怪道,“畢竟,你還年輕啊。”

“但是,說真的,庫姆小姐,我不記得了。我的意思是,我昨天看著她,覺得有些……嗯,格羅夫斯夫人說得相當對……覺得她有些恐怖。我早已有了這樣的感覺,可當我試著回憶第一次有這種感覺是什麽時候時,我卻什麽也記不起來!在某種程度上,我以前好像從來沒有見過她——只是事實好像不是那樣。就好像她已經在這兒很長時間了,但我只是剛剛注意到她一樣。”

“也許某一天,她會騎著掃帚柄從窗戶飛進來呢,”艾麗西婭·庫姆說,“不管怎樣,她現在確實屬於這裏。”她環顧四周,“你幾乎很難想象,如果這個屋子裏沒有她,會是什麽樣子,不是嗎?”

“是的,”希比爾說,她打了個寒戰,“但我寧願我能。”

“能幹什麽?”

“能想象出沒有她的房間什麽樣。”

“是不是這個洋娃娃讓我們都變傻了啊?”艾麗西婭·庫姆不耐煩地問,“那個可憐的東西怎麽了?對我來說,她看上去就像顆爛白菜。但可能因為我沒戴眼鏡的緣故。”她又補了一句,把眼鏡架在鼻子上,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個洋娃娃。“是的,”她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她是有點兒恐怖……表情悲傷,但是——又很詭異,而且神態相當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