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2/6頁)

“恐怕我得搭下午的火車了,”恩特威斯爾先生說,“早晨還有其他的事情要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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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治·克羅斯菲爾德熱情地歡迎了恩特威斯爾先生,但多少有些驚訝。

恩特威斯爾先生像是在解釋,但其實完全沒有解釋清楚:

“我剛從利契特聖瑪麗回來。”

“這麽說,真的是科拉姨媽?我在報紙上看到消息,一直不肯相信。我以為是某個重名的人。”

“蘭斯科內特並不是一個常見的姓。”

“是的,當然不是。我想,不願相信自己的親戚被人謀殺也是很自然的反應。聽起來和上個月在達特穆爾發生的兇殺案很像。”

“是嗎?”

“沒錯。一樣的情形。偏僻的小別墅。兩個年長的女人住在一起。被搶走的現金數目實在很小,不禁讓人覺得很不值得。”

“錢的價值向來是相對而言的,”恩特威斯爾先生說,“重點是當下的需求。”

“沒錯——沒錯,我想你是對的。”

“如果你急需十英鎊——那十五英鎊就已經綽綽有余了。反之亦然,如果你需要一百英鎊,四十五英鎊簡直比沒有還要糟糕。而如果你需要一千英鎊,幾百英鎊就差得更遠了。”

喬治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我敢說,時下就算一英鎊都很有用,每個人的日子都不好過。”

“不好過,但不是絕望,”恩特威斯爾先生指出,“絕望的時候就另當別論了。”

“你是不是有什麽特別的想法?”

“哦,不,完全沒有。”他稍稍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遺產還需要一些時間才能處理好,預支一些對你來說會不會比較方便?”

“老實講,我正想和你說這事呢。不過,我今天上午去過銀行,向他們提起你,他們很不樂意讓我支取。”

喬治的眼神又閃爍了一下。根據自己多年的經驗,恩特威斯爾先生立刻明白了那眼神裏的含義。他很確定喬治雖然還沒到絕望的地步,但非常需要錢。他潛意識裏早就清楚,現在更確定了,在金錢方面,喬治不能信任。他很好奇,看人一向很有經驗的理查德·阿伯內西有沒有看出這一點。恩特威斯爾先生也很確定,莫蒂默死後,阿伯內西曾想過選擇喬治做他的繼承人。喬治雖然不姓阿伯內西,卻是年輕一代中唯一的男性,自然順理成章地成為莫蒂默的接班人。理查德·阿伯內西曾邀請喬治過來,和他一起住一段時間。到最後,老人家很可能發現喬治實在不能令他滿意。他是不是也和恩特威斯爾先生一樣,本能地感到喬治不是個正直的人?一家人當時都認為,勞拉選擇嫁給喬治的父親是個錯誤。他父親是個股票經紀人,同時也從事一些神秘的活動。喬治更像他父親,而不是阿伯內西家族的人。

也許是誤解了律師此刻的沉默,喬治不安地笑了笑,說道:

“事實上,我最近的投資都很不走運。我冒了一些風險,但結果不是很理想,錢都差不多賠光了。但我很快就能重振旗鼓了,現在只需要一些本金而已。阿登斯聯合公司的股票勢頭很好,你不覺得嗎?”

恩特威斯爾先生沒有表態。他此刻正在考慮,喬治會不會挪用客戶的錢去做投機生意?若真如此,那他會面臨刑事控訴的危險——

恩特威斯爾先生斟酌後,選擇了一種最準確的表述,問道:

“葬禮第二天,我曾打電話到你公司,但你沒在辦公室。”

“是嗎?他們沒告訴我。事實上,得知那個好消息之後,我想我值得為此休一天假!”

“好消息?”

喬治的臉變得通紅。

“哦,聽我說,我指的不是理查德舅舅的死。不過得知自己有了一筆錢,總是一件值得興奮的事,一定會想慶祝一下的。事實上,我那天去了哈斯特馬場,賭中了兩匹冠軍。錢這東西和下雨一樣,要麽一滴都沒有,要麽瓢潑不止!只要你走運,做什麽都走運!雖然只是小贏了五十英鎊,但也是一筆錢啊。”

“哦,是的,”恩特威斯爾先生說,“多少都是錢。而且你姨媽科拉死後,你又可以多分一筆了。”

喬治看上去很不安。

“可憐的老姑娘,”他說,“看起來真是倒黴透頂了,不是嗎?就在她正準備享受人生的時候。”

“但願警察能早日抓到兇手。”恩特威斯爾先生說。

“我想他們肯定能。這些警察能幹得很。他們會把附近的好事之徒全部抓起來,讓他們一個一個交代案發時的行蹤。”

“如果稍微耽擱一些時日,恐怕就沒那麽簡單了,”恩特威斯爾先生冷笑一聲,表示自己接下來說的是句玩笑話,“事發那天三點半,我正在哈查德書店。但如果警察十天後問我,我很懷疑自己能否記清楚。而你呢,喬治,你當時在哈斯特馬場,假如一個月以後問你——你還能記得自己哪天去看的賽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