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3/6頁)

“哦,我可以從葬禮想起——葬禮之後的那天。”

“的確——的確。而且你賭中了兩匹贏家。這也能幫你記起來。人們很難忘記幫自己贏錢的馬的名字,順便問一句,是哪兩匹來著?”

“我想想,是蓋馬爾克和弗羅格二世。沒錯,我一時半會兒的確忘不了它們。”

恩特威斯爾先生幹笑一聲,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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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你真高興,當然,”羅莎蒙德的話中沒有一絲熱情,“但現在也太早了點兒。”

她重重地打了個哈欠。

“已經十一點了。”恩特威斯爾先生說。

她哈欠連連,略帶歉意地說:

“我們昨天狂歡到深夜,喝了太多酒,邁克爾現在還是宿醉狀態。”

正說著,邁克爾出現了,同樣打著哈欠。他端著一杯黑咖啡,穿著一件帥氣的睡袍,看上去有些憔悴,但很迷人——他的笑容也一如往常,極具魅力。羅莎蒙德身穿黑裙子,配一件臟兮兮的黃色套頭衫,據恩特威斯爾先生推斷,裏面應該什麽都沒穿。

嚴苛的律師完全不贊成年輕的沙恩夫婦的生活方式。這套破舊的公寓位於切爾西某座建築的一層——滿地狼藉,地上都是酒瓶、酒杯和煙蒂,空氣中彌漫著腐壞的氣味,四處都是灰塵,雜亂不堪。

在這種消沉的環境裏,羅莎蒙德和邁克爾的美麗容顏像兩朵盛開的花。他們是一對漂亮的情侶,而且就恩特威斯爾先生看來,非常相愛。羅莎蒙德絕對深愛著邁克爾。

“親愛的,”她說,“想不想來點兒香檳?來提提神,再向未來致敬。哦,恩特威斯爾先生,我們實在太幸運了,理查德舅舅留給我們那麽多可愛的錢——”

恩特威斯爾先生注意到,邁克爾皺了皺眉,但羅莎蒙德仍陶醉地繼續說著:

“因為有一出戲,有很大的希望能成功。邁克爾有權買下它。戲裏面有個完美的角色,實在太適合他了,甚至還有一個我能演的小角色。是一個關於那些年輕的罪犯的故事,你知道,其實他們都是聖人——這出戲裏充滿了前衛的創意。”

“聽起來似乎是這樣。”恩特威斯爾先生生硬地回應。

“他搶劫,你知道,也殺人,警察和整個社會都在追捕他——而到了最後,他卻創造了奇跡。”

恩特威斯爾先生很氣憤,坐在那裏一言不發。這些年輕的白癡竟會說出如此荒謬、邪惡的東西!竟然還寫成劇本。

邁克爾·沙恩話不多,臉上的表情仍有些陰沉。

“恩特威斯爾先生可不想聽我們這些不切實際的狂想,羅莎蒙德,”他說,“你安靜一會兒,聽恩特威斯爾先生說說他為什麽來找我們。”

“只有一兩件小事,”恩特威斯爾先生說,“我剛從利契特聖瑪麗回來。”

“這麽說,被殺的人的確是科拉姨媽?我們在報紙上看見了。我說肯定是她,因為她的名字很罕見。可憐的科拉姨媽。我在葬禮上看見她的時候還在想,如果變得和她一樣邋遢,還不如死了算了——結果她真的死了。昨天晚上,我告訴他們,報紙上那個被斧頭砍死的人是我姨媽時,他們還不肯相信!一個勁兒地大笑,是不是,邁克爾?”

邁克爾·沙恩沒有回答。羅莎蒙德繼續興高采烈地說:

“接連發生兩起謀殺案。簡直太刺激了,不是嗎?”

“別犯傻了,羅莎蒙德,你舅舅理查德不是被謀殺的。”

“可是,科拉說他是被謀殺的。”

恩特威斯爾先生打斷他們的對話,問道:

“參加完葬禮,你們就回倫敦了,對嗎?”

“沒錯,我們和你搭乘了同一列火車。”

“當然……當然了。之所以這麽問,是因為我嘗試過聯系你,”他迅速瞥了一眼旁邊的電話,“事實上,葬禮第二天——我嘗試了好幾次,但都沒有人接聽。”

“哦,天哪——實在是抱歉。那天我們在幹什麽?前天的話,我們十二點之前還在,對吧?然後你出門去找羅森海姆,又和奧斯卡吃了午餐。我出去看看能不能買到尼龍襪,順便逛逛街。我本來和珍妮約好了,但不巧錯過了。沒錯,那天下午我一直愉快地逛街——然後我們在卡斯蒂耶吃了晚餐。回到家的時候應該是十點左右,我想。”

“說到這兒,”邁克爾·沙恩若有所思地看著恩特威斯爾先生,“你給我們打電話有什麽事嗎,先生?”

“哦!只是一些關於理查德·阿伯內西遺產的小事——有一些文件要簽,諸如此類的。”

羅莎蒙德問:“我們現在就能拿到錢嗎?還是需要等很久?”

“恐怕,”恩特威斯爾先生回答,“法律程序一般總是會耽擱一段時間。”

“但我們可以預支,不是嗎?”羅莎蒙德很緊張,“邁克爾說可以,老實說,這至關重要。因為那出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