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暈倒的乘客(第4/6頁)

如果把女人比作城市,顧世就好像霧氣氤氳的重慶,雖然難見陽光的燦爛,但群山和美食讓人留戀,別有一番風情。而何萌,就如同陽光普照的海南,少有抑郁低沉的日子,處處鳥語花香,朝氣蓬勃。

想到何萌,張弛不禁松弛愉悅起來。這些天來,她以高中同學、繪畫同行之名,幾乎兩周一次地邀請他去一些展覽。如果再推辭,就顯得他矯情了,於是他索性欣然前往。不得不說,何萌無論是選展的眼光還是看展的底蘊,都是很獨到的,連藝術家鮮為人知的歷史典故她都了如指掌。

毫無疑問,何萌在事業上是個極好的伴侶,至於其他,他不提,也懶得去進一步思考。八小時內,他的身心都被工作和那張冷傲的臉瓜分,似乎再也難有一絲空隙來塞進一個女人。而顧世依然對他若即若離。也許,經歷了今天合力急救的事情,雙方會少一絲嫌隙多一些共鳴。

他不動聲色地轉頭看她,她似乎察覺到了,也把臉轉向他,卻只是冷冷命令道:“看路,好好開車。”

剛才心肺復蘇過程中,張弛的動作到位、力量持久,才配合她完成了搶救,回想他專注的眼神、淡定的神情和全力以赴的姿態,可以看出他受過專門的訓練,手臂力量也超過一般人。這讓她感覺到,自己好像重新認識了他,這個自己眼中一貫以紈絝子弟形象出現的男人。可是,感謝感動的話,自己似乎永遠都對他說不出口。

“好,我不看你,但是我想問你個問題。”果然,自己的預感很準,他一直以來就想問她一個問題,她能確定,這個問題和工作無關。

顧世趕緊搶過話頭:“我有個問題想先問你,你回答了,我就回答你。”

張弛淡淡地笑了,只是點頭。顧世第一次發現他的側臉的確很好看。濃眉整齊不淩亂,眼睛大而有神,皮膚不是皮革感的粗糙,也不是小鮮肉那樣毫無血色和毫無瑕疵。難得的是他的笑,清爽、坦然,有成熟男人的穩重,隱約又有點大男孩未脫的稚氣。難怪每次女警多的場合,他總是眾人的焦點。她怎麽會沒發現呢?也是,她之前從來沒有這樣近距離看過他。

張弛此刻在心裏迅速閃過無數個念頭,她會問什麽?問他為什麽好幾次都想要送她?問他為什麽總是在人群裏朝她看?還是問他為什麽沒有案子的時候卻留下來陪她加班?不會,她就像個愛情絕緣體,即使感受到這些,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這種情況下,她都會默默選擇無視。

“我聽說最近這個案子比較不同。”顧世一字一頓地問,“我想問的是,在沒有目擊證人的情況下,依靠監控錄像,你的模擬畫像能夠派上用處嗎?”

果然,她問的只有工作,兩人的交集難道永遠只有工作?張弛的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下,手握穩方向盤,注視著前面的道路,心裏卻湧起一片難以言喻的酸楚。

“我現在沒法回答你。”張弛模仿著顧世的口氣,盡量一板一眼地回答,“不是不想回答,而是監控錄像的質量高低、犯罪嫌疑人的反偵查意識強弱,包括這個錄像到底對於案情有沒有推動作用,這些目前都是未知數。”

顧世表示理解地點點頭:“你不用急著回答,我只是想提醒你,既然你是因為模擬畫像進入刑警隊的,那就意味著每一個案子你都需要體現出自己獨一無二的價值。”

“這對你有價值嗎?”張弛冷不丁地冒出一句,顧世一時詞窮,他接著說,“其實一直以來,我也想問你一個問題。”

顧世依然沉默,似乎是在煎熬中等待著他的話,又好像對他要說的話心知肚明,但是沒有想好如何回答。

“你我之間,我要怎麽做,才能不只是同事關系?”張弛終於說了出來。這一刻,他如釋重負,隨之而來的忐忑和迷茫卻又壓在心頭。

即使有心理準備,顧世白皙的臉還是有點微紅。沉默了一會兒,她緩緩地說:“等到你能毫不猶豫地回答我的問題的時候吧。”

張弛把視線迅速落到她的眉眼間。隧道裏,燈光昏暗,但能看清她的表情。不慌亂、不躲閃、不得意、不厭惡,這樣就很好。

張弛篤定地把眼神迅速切換回道路,他們平穩地從漫長黑暗的隧道裏一點點駛向光明。他的眼睛有點酸脹,又很快適應了光線,迅速眨了幾下眼睛,他堅定地對顧世說:“那也請你給我一點時間。”

和校門口站崗的學警互相敬禮後,警車停在了顧世住的宿舍樓的側門口。走廊裏黑壓壓的四五十人正在聽口令站隊,一眼看去,只有兩三個女警站在隊尾,上前一問,正是顧世報到的培訓班。

警校裏“狼多肉少”、陰陽失衡,有不少學員朝他們看過來。張弛笑著,鬥膽用手輕輕地搭了一下顧世的肩:“你去吧,房間號知道了,其他的都交給我。”說完,張弛不讓對方有拒絕的機會,快步走向警車,把短袖撩到肩膀上,露出壯實的手臂,一轉眼沉重的箱子就跑到了他的背上,他腳步輕盈地一步三個台階地朝樓上宿舍走去,很快消失在眾人的議論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