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齒輪 二十四、想把父親推下河(第2/4頁)



這長子於是命令父親:“讓我上大學!”

大學,是說上就上的嗎?!你有權也罷,有錢也好,差得太多,哪個學校也不會收。於是,孩子惡補兩年功課,請家教無數,終因落下太多,學習成績是跟不上去了。

分數是好不了,可是學習還是認真地學了。長子很拼命,晝夜看書,眼睛落下了毛病。他的右眼開始發癢發紅,也不知道怎麽搞的,他的父親卻並沒留意。等到病情發作,眼睛經常疼痛流淚的時候,送去醫院,被告知是紅眼病,並且已經耽誤了治療時機。

這一次的手術,沒有顳葉手術那麽成功,他的右眼視力大概只剩下光感而已。

所謂一錯再錯,指的大概就是這一家子人吧。父親看他眼睛不好了,再次作出了很微妙的決定:把他送進盲人學校吧……

於是,托關系,找路子,長子總算到盲人學校學了按摩專業。

您一定聽說過蝙蝠的故事:蝙蝠不被走獸接納,因為它長了翅膀;蝙蝠也不被鳥類接納,因為它是胎生。

長子的處境,就與這蝙蝠差不多。他不被盲人所接受,因為他有一只好眼,可以看見東西;他也不好融入正常人群體,因為他是盲校畢業的,還學按摩。

讓他陷進如此處境的,恰恰是他的父親。

也許你會覺得可笑,覺得這種事不會發生在你的身上。可是違背孩子的意願,不顧他的實際水平,希望他能走上自己安排的道路,這樣的事,又有多少父母,可以拍拍胸脯,說“我沒幹過”?五十步笑百步,沒什麽不可以,這個穿插在楊潔自殺案中的小插曲,如果能引起你少許反思,也就值得了。

面對這樣的案例,我深感力不從心。

我不可能修正歷史,也沒法追究誰的責任。同時分精力改善父子雙方的態度,只能說是死馬當活馬醫的法子:一方面盡可能安撫長子,問問他今後的打算,並給予力所能及的幫助;另一方面,又要勸解父親,今後對兒子的幹涉少一些,給予他自由的發展空間,如果他想開個盲人按摩店,那就出資幫他開好了。

長子這邊的工作還行,多少有些收效。父親那邊,則是一竅不通。

“對,你說得很有道理,”他往往是這樣開場,“不過呢,我覺得吧,我能安排他進殘聯,到那裏的康復中心去工作,不是比開什麽盲人按摩強得多嗎?沒想到這臭小子死活不同意!您幫我勸勸。”

在這事無果之後,他又開始哭窮:“哎呀,開個店,要不少錢吧?你別瞧我在這個位置,一時間拿出這些錢來,也有困難呀。”

“行,”我挺痛快地答應著,“我再幫您說服他。”

結果我什麽都不想說了,於是在這樣無聊的情緒之中,我開始思念起楊潔來。雖然她的病例中摻雜了許多未解之謎,也包含一些家庭矛盾,可這起碼是一樁正規的心理咨詢。

在這一周中,我的心理醫生簡心藍幫我排解了不少無聊情緒。

我如約去她的咨詢公司見她,在門外等待面談的時候,還有些小小的不快。

在她挺正規也挺氣派的辦公室門外,有個小姑娘,應該是她的助理,坐在那裏,“來,填一下這個,”她遞給我一張表。

“簡醫生說我不用填這個,要不然你幫我通知一聲?”我看上面都是些病人履歷,懶得寫,所以軟綿綿地問助理。

“哦,那恐怕不行,簡醫生現在有病人,我不能進去。”小姑娘白了我一眼。

“那沒關系,我就在這裏等她好了。我們事先通過電話,她知道我要來。”

“可是她沒有告訴我呀。”她拿起這一天的咨詢登記表,上下捋了一遍,“對不起,先生,這位病人結束之後,還有下一位。等他完事,簡醫生才有空。”

我擡頭看看表,那大概就是下午五點以後了:“沒關系,我可以等。不過麻煩你一下,在兩個病人中間,幫我去問一句,可以嗎?”

“行吧。”小姑娘顯得挺不耐煩。

我也沒理她,就坐在她旁邊的沙發上,蹺著腿,玩PSP。

剛玩了沒兩分鐘,咨詢室的門開了,簡心藍把腦袋探出來:“行了,別裝了,趕快進來吧!”

這時候,那小助理也一臉的愧疚:“真對不起呀,先生,是醫生讓我做的。”

“沒事,”我嬉皮笑臉,“我早就知道了。”

我跟著簡心藍,進了咨詢室。挺寬敞的房間,讓我羨慕不已。環繞了一圈的沙發和座椅,正中是她的深棕色的寫字台,墻上懸掛著華生的大幅肖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