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象人 第二部 序(第3/4頁)



  我懷抱著那些書稿,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當晚做了個夢,在夢裏,我的表姑父——賽斯.沃勒,將酸液倒在左臂上,騰起一股焦糊的氣味。

  接下來的兩天,楊克都沒有打來電話,我決定不再等待,按照《在中國》的提示,逐個兒拜訪相關人士。

  我很僥幸地從手稿中發現了劉罡明隊長的家庭住址。他恰好是這個案子的全部知情者,從他的口中,也有可能得知其他相關人物的聯系方法。我滿懷希望,敲響了劉隊長家的房門。

  時值2005年2月10日,農歷大年初二,我拎著禮品盒與果籃,心裏多少還是有些忐忑:該不會家裏沒人,劉隊長出去串親訪友了吧?

  我的擔心總算還是多余的,沒多大工夫,房間裏面傳來腳步聲,一只眼睛貼在窺視孔上向外觀察。有那麽一瞬間,我感覺自己仿佛變成了手稿中麥濤,對著那只眼睛,身上不由一陣寒顫。

  我能感覺到對方有些猶豫,總還是把門打開了,站在門口的是位中老年婦人,五十多歲的樣子,看到我的金發碧眼,她臉上很顯然還帶著驚訝。

  不等她開口詢問,我便微笑著搶先說話:“您好,劉太太,我叫艾薇,是賽斯.沃勒的朋友。”

  “你是……”劉太太對賽斯這個名字感到陌生,我急忙改口說:“啊,他在中國的名字叫艾蓮,最近幾年都沒能回國,所以這次委托我來拜年。您還好嗎?”

  任何人,對客氣都沒什麽免疫力,可我仍然發現,劉太太臉上的笑容是勉強擠出來的,似乎很久沒有笑過,十分僵硬。她把我讓進屋裏,不錯,正如書稿上記述的,房間很寬綽,卻也顯得空空蕩蕩的。因為樓道裏漆黑一片,這時候我才得以仔細觀察劉太太的面容,與賽斯的描寫十分接近,只是過了5、6年,她的臉上掩飾不住衰老的跡象。

  接下來的幾分鐘,是完全不著邊際的客套話,比如我在中國做什麽之類的。劉太太不容拒絕地為我沏了一壺熱茶,隨後很不好意思地揉搓兩手,抱歉說家裏沒有咖啡了。

  我不時擡頭看看墻上掛著的大幅照片,居中的自然就是劉隊長——有他的“M”頭型為證,左面是劉太太,右邊是個長相可愛的小姑娘,大約十六七歲,正是他們的女兒劉穎。

  “你大老遠的過來,真是太客氣了。不知道艾蓮在你們那邊過得好麽?”

  “啊,是的,很好,”我意識到自己走了神,低下頭雙手捧住茶杯——其實是打算捂捂凍僵的手,“他過得很好,兩年前結了婚,婚後生活也很幸福。只是工作很忙,他就拜托我來看望您和劉隊長。”

  胡說,全是胡說八道!我有這樣的毛病,一不留神就順嘴瞎說,還面不改色心不跳。可我又有點兒得意,認為自己很會說話,有禮貌,像是個非常非常地道的中國人。劉太太的反應出人意料,只輕聲回了一句,“是麽,那就好。”

  這算什麽?我思索如何運用言語的技巧把話題重新帶回來,正在這個時候,她突然說:“艾薇,如果我的女兒還在身邊,也該有你這麽大了吧。”

  什麽?這話該怎麽解釋?我對劉太太忽然吐露心事並不太驚訝,只是,劉穎出了什麽事兒?她為什麽這麽說?

  忽然間,我意識到事情並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樣簡單,五年中一定還出現了別的變故,“您的女兒?”我幹巴巴地蹦出這句話。

  “她走了……”劉太太再次出乎我的意料,她的表情十分寧靜,這說明她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可事實究竟是什麽?她的女兒離家出走了,或者是……死了?

  “好了,我們不談這個,”劉太太溫和地注視著我,似乎看出了我的尷尬,“喝口茶吧,暖和暖和。”

  我只好應聲端起杯子,也算是掃掃自己的窘困狀況,半天沒敢吱聲。我再次觀察她的面容,這一回給自己找到了理由:她的衰老,很可能是因為家庭悲劇造成的。

  “是啊,這茶很好喝,”我總是說錯話,茶的好壞在此時有什麽關系?可要開始的話題總得繼續,“劉太太,不知道該問不該問,劉隊長是不是出去拜年了?”

  “他也走了……”

  還是那份該死的寧靜,這一次倒沒有造成我的理解錯誤。劉隊長這把年紀,以中國人的性格,是斷然不會玩兒什麽離家出走的把戲了,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已經死了!

  這和書稿裏的不同!死了的人不應該是劉隊長,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