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撕風裂冰第十九節 遣枯屍

一刹那,一切都在一刹那之間。

暗青色的影子不是鬼魅,更不是神仙,所以他不會憑空懸在那裏。影子掉落在地的聲音是沉重的,這是魯天柳第一次聽到這影子發出的腳步聲。落下地的影子竟然沒站住,雙膝一軟,跪倒、跌坐在地上了。影子感覺一個清涼的圓滑珠子順著他的喉嚨食道直落下去,就像一把冰冷的刀刃劃破他的腹部。

跌坐在地的影子此刻心中是萬分的懊悔:外面的世界什麽高人沒有啊!這個丫頭要是真的不濟,我怎麽會對她下不去手?明明下不去手我還緊跟背後做什麽?還是中了誘口,還是中了誘口啊。

魯天柳終於看清了,影子真是那個戲台上的幹枯男屍。可這怪物現在用的是何招式,她卻一點都看不懂,感覺這招式目前好像不會對自己有太大危險。

枯屍會說話,枯屍從軟坐的姿勢回復到跪姿,他那始終半開著的枯癟嘴巴裏清晰地吐出幾個字:“姑娘,饒命!”,聲音很尖細,竟然還稍帶一絲嫵媚。

這樣的話對於那枯屍一樣的人來說並不陌生,有多少人在他面前說過類似的話。這樣的話讓魯天柳摸不著頭腦,她第一次見到有人這樣跪著求她饒命,而且還是個讓自己恐懼害怕的怪物。

枯屍見柳兒沒有言語,就又說一句:“大太監顧讓求姑娘饒命!”

“哦!”魯天柳這一聲哦好像是在答應他,也好像是因為明白了一些什麽。她的確明白了一些東西,為什麽這男枯屍有人氣沒陽氣,是因為他是個閹人,這男枯屍為什麽會嗓音尖細,是因為他是個太監。可是他為什麽要我饒他性命呢?難道我的化穢丸擊中他的什麽氣門要害了?可是我的化穢丸好像是吹入他的口中了嘛。要麽這化穢丸對於他來說是毒藥?不可能吧,就是可能我也不知道怎麽解啊。

化穢丸不是毒藥,但是對於練“地火熬脈”這種枯屍功的人來說,那化穢丸的藥力給予他內腑的刺激是很大的。但僅僅是刺激而已,卻沒有任何危害,其功效只相當於一塊強效薄荷糖而已。

可幸的是面前這個高手是個太監,是個不會在外面世界闖蕩的太監,而且是個身份很高的太監,不會和那些在外面辦事的下等角色有什麽交流。所以他的無知造成了他的恐懼,他的恐懼造成他的屈服,他平常所能獲取的見識致使他只會使用求饒這樣一條途徑。

可是這裏怎麽會有太監?爹說過對家曾經位及九五難道是真的?魯天柳產生的疑惑不比明白的少。可是現在不是將所有東西都弄明白的時候,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魯天柳從鏈子上小心翼翼地滑落到地面,她的心裏還是害怕到極點的。她現在已經知道,面前這怪物不是像秦先生說叨的那樣是什麽仙妖鬼魔,但他至少也是個自己從沒見到過的世外高人。可這世外高人怎麽會對自己這樣屈服討饒?他這樣的高手就算誤以為自己被下了毒,也完全可以抓住我逼迫我拿出解藥呀?

世外高人有兩種,看透塵世避世的和從未入世的。像這種從小就被藏在暗處訓練,從未與世上之人接觸過的高手,他們除去武功,所會的真的太少太少了。在加上此時的高手在心理上已經完全潰散,面對一個自己不知如何下手、從何下手的人,自己只能放棄所有的攻擊和抵抗能力。這就是人性的弱點,在這方面人是無法與機械相比的,機械布置的那些坎面永遠不會有恐懼、絕望、求生的概念。

“先下去吧!”魯天柳說這話用的是北腔官話,語氣沉穩悠長,就像她鼓塵的氣息那樣,她也不清楚怎麽會這樣的,怎麽有些像唱戲裏的皇上對奴才說的腔調。可這樣的語氣在那枯屍聽來,卻像是天籟梵音,卻像是落入一個神聖境地。猶如兒時看著窗外藍天,聽著微風撫過枝葉的聲音,那一刻自己所有的夢想和憧憬。讓他心中狠狠地一番震蕩。瞬間,他放棄了所有的想法,只留下一個遵從的意識。

枯屍沒站起來,而是俯下身伸手將後墻上最底下的第三塊磚翻了個身。右樓梯上已經動作的“匣中刺”發出“咣”的一聲響全復位了。“磚不復原位,套子不動。”枯屍邊說邊站起身來。

魯天柳沒有馬上下去,而是用手指指癱在地上的女活屍,正想說話,枯屍太監已經開口:“牽線屍偶,屍是百毒浸屍,用九節十寸活轉釘打入關節,用緬鋼絲牽釘尾控制。”

其實這些魯天柳也猜出了個**分,她曾經聽魯聯講過有人用屍首殺人的故事,好像是明朝人撰寫的《奇案百錄》記載的,不過那是用細鐵杆來控制屍體的,比這牽線屍偶簡單得多。所以當柳兒在五侯飛插上來的刀刃面上發現和周圍顏色相似的細絲時,她就靈光一閃,想到是這些細絲在控制女活屍,這才拉住女活屍,讓她背後的細絲絆住刀刃,拉斷了控制活屍雙腿的緬鋼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