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撕風裂冰第二十一節 池水驚(第2/3頁)



魯聯無法對付背後的人坎,他只能下意識往後戳出兩腳。這兩腳,人坎是面帶微笑躲過的。戳腳踢不中人坎,就只能踢在荷葉缸上,大大的荷葉缸被踢震得嗡嗡直響,缸裏的水紋被踢得打起了旋兒。

荷葉缸裏的水其實不多,因為裏面有好大一部分都是淤泥,用來種荷花的淤泥。但那不多的水竟然打起了旋兒來,而且那旋兒越來越大,最後變成了泥水的旋兒、淤泥的旋兒。這景象好多人都見到了,只要是在這園子裏高處埋伏著的人坎都看到了,包括站在花蔭小道上的魯承宗也看到了,但是誰都沒有出聲。有人是驚訝得忘了出聲,有人是根本沒想出聲。

淤泥的漩渦中伸出一只大手,臟兮兮、黑乎乎,長著鱗形角質的手。這手一把捏住高大人坎的腦袋,往一邊一扭,骨頭折斷的清脆聲響在這園子的每個角落都可以聽得很清楚。

高大的人坎連個悶聲都沒發出,便被這只毛茸大手拎著腦袋無聲地拖進了荷葉缸中。

刀人口中出刀,回頭刺殺,所以他看到了這一切,他好像也意識了這是什麽東西。他突然松開了嘴裏的刀鋒,用尖細的聲音大叫起來:“落水鬼上岸了!落水鬼上岸了!”

魯聯才不管什麽落水鬼,他沒吭一聲,繼續緊咬著刀刃不放松。然後他將整道刀鋒狠狠朝前送去,他要阻止這個刀人繼續喊叫,只有他停止了喊叫,自己才可以繼續走路。

魯聯的嘴緊緊貼住了刀人的嘴,貼得那麽緊密、那麽用力。不知道刀鋒的另一頭是什麽形狀,其實不管什麽形狀,這樣一道鋒利如同紙片的刀刃深深插入到喉嚨裏面都不是什麽好事。

刀人松弛了的身體和魯聯一起跌倒在地。刀人卻再也爬不起來,就因為他看到了那麽一只有鱗狀表皮的大手。魯聯慢慢爬起,他能爬起是因為他到現在才看到這只手。

魯聯是在爬起的時候,扭頭看到一只有鱗狀表皮大手搭在荷葉缸的缸沿上,他雖然沒有看到剛才的過程,但他清楚,自己背後那個高大壯實的人坎瞬間不見了蹤影肯定和這只手有關。

這是一只詭異的手,落水鬼的手,是一只像人手卻沒有人味兒的手。魯聯的感覺是復雜的,就像那手汙穢不堪的長長手指探到他喉嚨裏一樣搔癢、惡心、恐怖。他再也忍耐不住,他跪著地上,邊嘔吐,邊朝著遠離荷葉缸的過廊那邊爬行。

荷葉缸裏發出一聲怪叫,聲音不高卻攝人魂魄。在這聲音中,一個大手大腳的小東西一個長長的弧線從荷葉缸中直落到池塘的中央。

魯承宗幾乎是和這個小東西一起動作的,他迅速從驚怖和惶恐中恢復過來,迅速朝著畫舫過廊奔了過去。

“封層,敞水”這聲音是那個甜膩聲音的狸子面具女人發出了,這四個字是那怪叫剛剛入水,是那魯承宗剛剛邁步的時候發出的。隨著這四個字,發話的女人不見了,水邊石頭平台上的女人不見了,很快,池塘中蕩起的漣漪也不見了。

魯承宗和魯聯都不知道女人的話是什麽意思,但園子裏其他的人卻都知道。“封層”,護住小樓,不要讓他們進去,“敞水”撤開池塘周圍坎面,將他們逼入池塘。

魯承宗比魯聯先一步到的過廊,所以他先一步被踹到池塘邊上。他站起來後沒有馬上重新躍入過廊,因為過廊裏已經有魯聯和踹他的人坎動手了,他只好緊張地看看他們的打鬥,再不時緊張地看看背後的池塘,似乎覺得水裏隨時會有個落水鬼的怪異大手會將他拖下去塘去。

過廊裏魯聯左手持刀,很快,那烏青砍刀脫手飛出,卻不是他飛刀斬殺,而是被對手震飛,砍刀釘在過廊的廊柱上不停抖動著,烏青的刀刃像一汪濺動的水波。

魯承宗往過廊那裏走近了兩步,卻沒有沖過去幫忙。

池塘的中央輕輕冒上幾個氣泡,浮上水面後久久沒有爆裂。

往花房去的路徑很短,沒走幾步就要拐彎了。拐過彎是一道青瓦波浪檐脊的月白院墻,墻上有個沒有門扇的圓月門洞。可是從這沒有門扇門洞往裏望去,卻是霧蒙蒙一片。陰霾的下午,在這個小院子裏起霧了。

魯天柳在門洞前靜立著,清明的三覺漸漸進入了忘我的狀態。

最近她發現自己在三覺的功能上有了不可思議的提高。這情況她沒告訴任何人,自己偷偷跑到秦先生房裏偷了本《玄覺》來看,這書是她和秦先生一起去龍虎山時,白胡子掌教天師送給秦先生的,讓他在合適的時候給柳兒講講。

而秦先生一直都沒有再和柳兒提過這書,不知是時候不合適,還是他根本就已經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