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斷淩碎霧第九節 眾援手(第4/4頁)



“那你師傅姓什麽?他有沒有告訴你他是怎麽侯在這林子裏的?”任火旺的問話也很誠懇。

“不知道,師傅將我從雪堆裏掏出來的時候我還是個嬰兒,他養活我長大,還教會我手藝,就讓我叫師傅。要沒他就沒我,所以他吩咐的事情,自己就要把命押上去做。”付立開的話讓瞎子很有感觸,因為他也有著相似的經歷和遭遇。

那兩個毛茸茸的人一直到現在還是將毛絨獸皮裏子的半長棉襖反系在身上,這樣可以讓他們的胳膊和腿腳動作更自如一些。這兩個年輕人是付立開的活計,也算是半個徒弟。兩人是親兄弟,穿雜色毛裏子棉襖的是老大,叫哈得力,穿純褐色毛裏子的是老二,叫哈得興。他們本來有親兄弟四人,老三老四都在木場幹活時被坍塌的原木堆給砸死了。這對於他們兄弟二人來說有斷臂之痛,更是血的教訓。於是他們有意識地在木場幹活時練了一把子好力氣和在滾動原木上踩踏縱跳而行絕技,所以當付立開前去救援魯一棄之前,他們兩個便去砍了固定原木堆的粗麻索,落下木段子,來砸那幫龜孫。

任火旺知道帶有“弄斧”的人就是般門門長,但是般門的門長什麽時候換成了這樣一個其貌不揚的年輕人?他感到非常驚訝。這也難怪,一則這山林中消息閉塞,江湖上的消息傳不怎麽進來,再則,魯家、朱門都不是實際意義上的江湖門派,特別是朱門,他們的行動、目的一般人不會知道,像北平城裏、姑蘇城裏發生的那些事情,他們都會處理掩蓋得十分到位,不讓江湖人和官家感覺出什麽蹊蹺。魯家就更不會讓人家知道發生的那些事和自家有關,他們要辦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再說他們也沒有時間和精力去告知別人,就連他們的門長都被對家逼迫奔逃到少有人跡的雪原林海之中了。

當任火旺心蕩神搖地聽魯一棄他們三個斷續著說完這一個多月中的經歷,頓時不由地對魯一棄生出一種敬意。他也知道了這個年輕人是自己好友的兒子,但是他現在的身份卻是一門之長,而且是個有真實能力的門長。雖然自己也算不得什麽真正的江湖人,但是尊重別家門長的規矩還是要遵守的,要不然就算魯一棄不見怪,還是會有其他人要尋隙找麻煩的,特別是他知道付立開他們三個其實也算是般門弟子後,他就更注意自己的言語和行為了。

倒是這付立開沒有把魯一棄這門長當回事,因為他真的不知道這般門是怎麽回事,更不知道門長是怎麽回事,他只是清楚自己必須幫助這個年輕人去完成一件事情,這是師傅賦予自己生命的意義。

任火旺很客氣地問魯一棄:“魯門長,你來我們這野貓都不拉屎的地界肯定有事情要辦,我當年承你家長輩之恩,今兒個你要看得起,我願意幫著承擔些粗重臟累的活。”

還沒等魯一棄表示一下感謝,付立開也開口了:“對,你的事情我也給幫襯著,趕緊地做完了,過後我也要離了這老林子,到外面的花花世界舒坦舒坦去。”

聽了這話,魯一棄只得把滿腔的感激之情化成一聲苦笑:“我是想趕緊把事情辦了,可我到現在連那個辦事的地兒都沒找著。”

這句話讓鐵匠和柴頭有些沮喪,一直不愛說話的獨眼突然冒出一句:“老付的師傅留的畫,興許是個引兒!”

這句話讓幾個人都眼睛一亮,於是付立開從斜挎著的大褡褳裏掏出個粗布包,裏外包裹了有三層。揭開那些包布,露出一本書,一本發黃的手抄《班經》。付立開修長有力的手指輕輕一撚,翻開了幾頁,那中間夾著一頁彩繪,畫得非常逼真,和弄斧的外觀幾乎沒有一點差別。

魯一棄將那彩繪輕輕拿在手上,紙張的分量挺重,手指撚了一下,紙張韌性很足,這紙張應該是加了細羊絨和油麻葉末的玉林密紙,感覺告訴魯一棄,紙張的年份很短,不會超過一百年。

從紙張就可以知道畫的時間更短,雖然魯一棄從這彩繪上感覺到一點久遠的氣息,但他知道,這是因為使用的彩料是老料,應該是元代留下的“宮繪彩”,元代的“宮繪彩”上色時需要用冰晶油脂調和,要不然上色後會幹裂脫落。如果用其他油脂調和,那麽色彩又會黯淡,不夠鮮艷。可是再鮮艷的宮繪彩在十幾年以後就會開始慢慢發焦變淡,特別是保存方法要是不好,那顏色退得還要快。這頁彩繪的顏色顯然是鮮艷了些,而且從付立開的保存方法來看,依然這樣鮮艷的彩繪,它的繪制的時間不會超過三十年。

除了這些,魯一棄再也看不出其他什麽了,他將這頁畫翻來倒去細細尋找,卻沒有找到一點線索和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