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斷淩碎霧第二十一節 奔洪道(第4/4頁)



魯一棄的腦子在一瞬間有些混亂,他都懷疑自己這幫人走的是一條魔鬼之路。但混亂只是一閃而過,思維的範圍迅速就收縮到了《機巧集》上了。

獨眼首先想到的是自己剛才為什麽會摔倒,看來不是精神不集中,更不是受了驚嚇,而是坎面起了作用。可這坎面的作用也太小了吧,這樣巧妙絕倫布局巨大的坎面如果只是用來讓人摔一跤,也真是太浪費了。

和獨眼一樣想法的不止他一個,大家都覺得這坎面布得奇妙,用得也蹊蹺。

沒有結果,魯一棄沒有搜尋到有用的資料,他清楚,自己的道行太淺了,《機巧集》中大多的理論自己都弄不懂,也許這坎面的道理就在自己看不懂的那些內容中。

“還是到坡頂看看再說。”柴頭給出的建議很實際,好多弄不懂的東西,說不定答案就在前面,多走幾步什麽都明白了。

“好,你們別動,我看看。”獨眼的言語始終是簡單的,除非是到了危急的時刻。

“還是我去吧,三爺,你最好能給我弄個回頭繩。”柴頭說。

獨眼沒堅持,他心裏也不想離開魯一棄太遠,於是從腰間解下一把細細的摻筋棉麻繩。這是獨眼從天龍澗分水梁逃出後購置的,他和魯一棄利用“天湖鮫鏈”蕩到山坡上,那“天湖鮫鏈”雖然結實,但是太細,勒傷了手掌,所以覺得還是帶根結實的繩索比較方便。

繩子系在梨形鏟上,任火旺打制的梨形鏟果然非同尋常,幾下就深深地插入到山坡的土石地中。繩子的另一頭系在柴頭的左手腕上,這種系法是標準的急退招式,遇危險可以右手臂翻上用力,快速將自己拉回。

他們立腳點離坡頂沒幾步,這坡頂也不陡,柴頭很快就到了坡頂,可是他才剛到坡頂,身形一閃就不見了。

獨眼一把抓住梨形鏟的鏟把,腳掌側面踩住梨形鏟鏟頭插入的地面,身體往後稍微傾斜。

獨眼的反應是快速的,也是正確的,就在他剛好擺成用力的狀態,那回頭繩就一下子繃緊了。繩子發出一聲清亮的繃彈聲,尾音“嗡嗡”不絕。從聲音上可以知道,繩子的拉力很大,從獨眼前傾的身形也可以知道,柴頭好像是直接掉下什麽地方了。

鐵匠一把抱住獨眼的肩膀,穩住他前傾的身形。瞎子一甩手,推了哈得興一把:“快去幫忙!”

繃緊的繩子開始一抖一抖地,拉力變作了一下一下地沖力,幸虧哈得興正好抓住了繩子,他過人的臂力起了很大的作用,繩子在三個人合力下定得死死的,那沖力沒能將定點的鏟子拉動分毫。

一抖一抖的沖力是柴頭在用勁,他雙手交叉上拉,將自己硬生生重新拉上了坡頂。

上來了的柴頭摸了一把額頭的冷汗,扭曲著那張不自然的臉叫到:“別過來!都別過來!坎面的扣子在這兒!”

想上去拉他一把的魯一棄前沖了一下停住腳步,他只好站在那裏看著柴頭慢慢地往自己這邊爬過來,心中不住地驚異:是什麽嚇得這柴頭連站起來走路都不敢了?

柴頭一直爬到魯一棄的腳邊,這才在魯一棄的攙扶下站了起來,用稍帶顫抖的聲音說道:“死人!都是死人!”

“什麽死人?你倒是把話說清楚,沒頭沒尾的,難道是死人把你拉過去了?”若大娘不是要加重緊張氣氛,因為這柴頭的表現已經讓她沒辦法不緊張。

魯一棄也輕拍了一下柴頭的肩膀:“慢慢說,說清楚。”

柴頭又猛喘了幾口氣,這才平靜下來說道:“這坎面到那坡頂過去,就是一個直落的陡坡,而且坡上無積雪,只有光滑的冰面。坡下都是死人,都是跌死的人啊!”

“看來這前面的坡形顛倒坎面只是要踩坎的人在不知覺中積聚沖跌的力量,然後在到達坡頂時一下就摔下那面的陡坡。”女人聽了柴頭的話,馬上果斷說道。

“對了對了,我剛才就覺得這坎面不是什麽障眼法,而是‘依形緩變,蓄勢於無形’以前我師傅把這理兒在我耳邊刮過,我沒太在意聽。”柴頭在女人的提示下,也像時恍然大悟。

其實真正大悟的人不是他,而是魯一棄,女人與柴頭的一來一去的對話中,他聽得最清楚的是一個“變”字。《機巧集》中的一段段文字映入他的腦海……

“形非所視,形非所感,視與感均從心,心善變,變則形之非形……”

“非形亦無形,不知力往何去,勢從何來……”

“變規矩,變起伏、變遠近,巧用一木、一石,山貌、林色,錯眼見,顛感知……”